回娘家

过年

尚崇霞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父亲就从农村老家过来与我商量：“春节不回婆家，回咱家好不好？”望着父亲沧桑的脸，看他坐在沙发上，显得那么瘦小、那么可怜，那语气那眼神与其说是跟我商量，还不如是在企盼，在渴望！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满口应承下来。

父亲得到我的回答，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说：“好，好，我给你们杀鸡……”

父亲今年70多岁了，自从母亲去世，这六七年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本来还算高的个子却变得低矮，原本父亲是“行如风，站如松”的军人，可如今，父亲的背弓了，走路抬不起腿了。望着面前瘦小、苍老、可怜的父亲，我的鼻子酸酸的。

小时候，每逢过年，我们姐妹五人都围着父亲要花头绳，要新纱巾，父亲就像个魔术师，永远能满足我们的要求。满足了要求的我们，父亲走哪儿我们跟哪儿，父亲去街上串门，后面就会有五朵金花跟着。我们跳着、蹦着，而父亲俨然是一个护花使者，一会儿吆喝这个慢点，一会儿又吆喝那个别跑。在那个年代里父亲竟一点也不重男轻女！因此，母亲常嗔父亲说：“看把她们惯的！”

年关，父亲早早就备足了年货，他买肉总要最好的。母亲常常埋怨父亲，父亲总说：“过年嘛，一年就这一次，让孩子们吃好点，穿好点，高兴高兴，也补补我们平时对她们的亏欠呀！”

为我们买衣服也是质量最好的，母亲要父亲也为自己买一套，父亲总会说：“一个大男人家穿什么呀，再说我还有一套压箱底的新军装呢！”父亲平时永远是一套劳动布做的工作服，虽然旧却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每当出门办事，父亲才会换上那套压在箱底的绿军装。

等我们几个都长大了，一个个都嫁出去了，父亲的快乐也就一点一点地被我们带走了。母亲说：“你们不在家，你父亲很少有话，闲时总是拿着你们的相册，看看你们小时候的模样，然后自己嘿嘿地傻笑……”

回家，父亲总是像招待客人那样招待我们，除了与母亲在厨房里忙活一阵后，其他的活总是连碰都不让碰。父亲说：“这点活我能干得了，我有的是时间。”吃完饭，父亲一定要我去看看他承包的几亩地，看看他种的辣椒和萝卜。我知道，自从我们离开家后，父亲就一心一意地侍弄着他的土地，对待播种的庄稼就像对待养的女儿那样，精心地呵护着……

母亲先父亲而去，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就剩下父亲一个孤独的老人了。冬日里，父亲坐在太阳下一坐就是半天，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着；夏日里，父亲则会坐在门楼里，但也是没坐多久就会打起盹来……白天，父亲就是这样落寞地度过，可在夜里，父亲却能整夜做梦，不仅能梦到深爱着的老伴，还有想念的女儿们……

春节前，跟老公决定，今年过年回娘家，陪我的老父亲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