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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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结识

公刘

赵中森

读《诗经》,方知“公刘”乃其中篇什。诗中歌咏了周族领袖——公刘开拓与发展农业水利的功绩。《诗序》称“公刘”为召康公戎周成王之作,以“成王将莅政,戒以民事,美公刘之厚于民,而献是诗也。”

公刘,一个美好的名字。

公元1983年4月,当代公刘由洛阳至开封,同行者皆心仪的前辈,东方诗坛响当当的人物:严辰、曾卓、牛汉、骆文、蔡其矫、青勃等。大师中我只熟悉青勃老。他每有新诗集出版总不忘惠寄学生,且一律工笔朱印题字,为防止墨迹印泥浸染书页,每次都垫一方宣纸,一如诗翁的做人。

大师们是参加罢第一届牡丹诗会旅汴,我和孔令更有幸应邀参加诗会。

在洛阳王城公园贵宾厅,诗人应邀题诗。严辰,邹荻帆,流沙河,骆文,青勃等皆一笔好字,惟公刘先生的书法不敢恭维,看上多少有些像颜体,他一笔一画地在写,额头沁出了汗珠。咫尺之近的先生过于严肃,认真,如上战场,与窗棂外姹紫嫣红春色极不协调。说来也怪,就偏偏记住了先生那段孩子般率真劲。知道先生曾当过兵的,还知道他原名叫刘仁勇,又名刘耿直,这是斗士的名字。

在开封,陪大师们游至禹王台,公刘先生对盲人乐师师旷很感兴趣,抄写说明文字时突然止笔对我说:“中森麻烦帮我查查《韩非子》中这段文字,早些寄我。”这时,我还不知先生三年前曾患脑血栓,导致右眼几近失明,以至于我后来做了一件至今仍汗颜的蠢事。先生的嘱托自然全力照办,这也成为师生间日后鱼雁往来的起点。

先生离汴时留下两首新诗,建议《梁园》、《中岳》各发一首。作为诗歌编辑,考虑其中一首仅20行,发表出来版面显单薄,征求诗人意见,先生多少有点不快,说你自己决定吧。编稿当中,诗稿上有些字难以确认,又不敢冒昧猜度,便给先生去信。信上大概有埋怨字迹不易辨认的意思。先生很快回了信,承认自己字体潦草,末了又附加一句,因右眼近乎失明,请谅解……后来,诗人新著《骆驼》、《大上海》出版,赠我时扉页上题词为:“中森同志学习正 公刘 八五年冬右眼失明后”,捧读散发油墨清香的大作,我泪溅诗行。

诗人游梁不久,孔令更决定停薪留职徒步考察黄河。我立即把这一消息通报了公刘先生,还详细介绍了孔氏家庭的情况。不想当年9月,先生以一首大气磅礴的抒情长诗《没有美酒的壮行歌》发表在《人民文学》,并将全部稿酬委托杂志社寄给在兰考东坝头卫生院工作的孔的妻子。公刘先生之大名大作,不啻为一则隆重的广告,孔令更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文坛,包括先生在诗中提到孔的那个在黄河边出生,名字叫阿羝的儿子。

在诗界,公刘先生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是出了名的。80年代初,有译者对前苏联一位女诗人的作品评说,“据说德鲁尼民娜诗歌特色之一是真诚,但其《前沿》和《应当想想美好的事物》两首诗中,看不出哪一首更真诚些。”按说是国籍之外的事了,可公刘先生竟拍案而起:“我特别仔细地品味了这两首诗,很遗憾,我只能说,我看不出哪一首更不真诚些!……”诗人仍不依不饶:“诗歌创作是一种复杂的精神现象,对它而言,偏见比无知往往更可怕……”至于国内这类例子,则举不胜举。

公刘先生坦言,自己是一具凡人肉胎,正像陶渊明“并非整天整夜的飘飘然”(鲁迅语)一样,也不可能整天整夜的斗志昂扬。但有一点是可以引为安慰的,我看见了值得喝彩的东西就喝彩,感到不放心的东西就说不放心,我对读者没有撒谎。先生的这些思想,在其众多诗作中随处可见。

我是在赴温州途中听到公刘去世的传言,返汴后连夜给孔令更打电话。孔说看到《诗刊》上的讣告了,心一下子觉得奇冷。然而眼前那位耿直而充满热情的诗人凝睇于我,不许弹泪,甚至不能写一个哭字。

悼念先生,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感激。在与公刘先生的交往中,他的做人与做诗直接影响于我。也就是从1983年伊始,我的诗风发生重大变革,不久发表的《四月》,引起同仁与评论界注意。这场自我革命一直持续到孔令更、张真宇踏上征途。我以在《北京文学》上的长诗《倒鱼》告别诗坛;依然是先生亦诗亦小说的营养的滋润(公刘先生杂文、随笔、电影插曲亦写得出色)。1986年《花城》上中篇小说《崩溃的楼阁》的发表,宣告我的小说创作的开端。

纪念先生,缅怀往事,永远不会忘记影响我人生与从文道路的诗人——公刘;华夏文学史上也注定会再次铭刻“公刘”这个美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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