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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中森 新中国黎明前,以《号角在哭泣》震撼诗坛的青勃先生,是一位从不大声说话的人。 见到先生,还是参加十年动乱结束后省里召开的第一次诗歌座谈会,和苏金伞老毫无顾忌地谈论与配合说话有力地挥动手势或扭动身躯不同,青勃先生和蔼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倾听别人的发言。有时会低头轻轻地和邻座的诗人交谈,不惊动任何人,也记录些什么。 我对青勃先生了解不多,做了诗歌编辑后,每次约稿,先生都拿出力作,这些作品都先后收入他的诗集。1982年早春二月,收到先生赠送给我的第一部诗集是《绿叶的声音》,扉页上,用标准的小楷书写着“中森同志正之”,年月日之后,钤上他的白文印章。后来还接到先生多次的赠书,细心的先生每次都用一片宣纸遮在印章上面,防止印泥染了书页。最后一次赠书,是先生的《绿色的梦》,蓝色钢笔字迹已有些颤抖,印章也换了。这是1988年的秋天,是先生的第九部诗集。三年后(1991年11月4日),70岁的青勃先生逝世于郑州。 先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左手写了《落叶》,完成了诗人的绝唱: 果子都摘尽了 葱绿变成金黄 我是秋天的信息 静悄悄地 静悄悄地 轻轻飘坠 明天吗 未来 我有三种命运 或者 被少男少女捡起 珍藏于书页 变成脉络裸露的标本 或者 被勤劳的小姑娘扫进筐篮 填进灶火或田头的火堆 化为灰烬 没有悲伤 不用惋惜 在寒风中旋舞欲唱 在雪花中嬉戏 最后被暴风雪覆盖 变成春泥 1983年4月,以老诗人严辰领队的中国当代最优秀的诗人牛汉、公刘、蔡其矫、郭风、曾卓、青勃、沈毅等洛阳牡丹诗会后抵达开封。游览黄河,时遇8级狂风夹雨。年过花甲的青勃先生,俨然东道主(青勃先生上世纪40年代加入共产党,曾在开封生活、创作、战斗)的身份,走在堤坝的边缘,一次次提醒诗人们注意安全,全然不顾自己脚下波浊翻滚的大河与肆虐的风雨。 1981年第四期《梁园》,以“脱颖集”为名开辟开封诗歌作者(包括在开封就学的大学生)专栏,集中发表了16位作者(邬显荣、程光炜、易殿选、郑纯方、孔令更、康洁、金聚泰、乔枫、李俊、洋中冰、李军营、任留柱、邓斌、王虹昭、常崇光、方明)的29首诗作。青勃先生看到后十分兴奋,立即撰文: “我们欢迎这一簇新花的开放;也赞赏编辑同志的辛勤耕耘。个别刊物,很少发表诗歌创作,偏枯了诗这朵花……《梁园》的编者,则犁松了沃土,使诗的新芽得以破土,舒展开芬芳的花瓣。使布袋里的‘锥子’‘脱颖’而出,显示出诗的才智和光华,这是对繁荣社会主义新诗创作的可喜贡献。”青勃先生逐一评论了诗歌,有赞扬,有鼓励,有提醒,也教育年轻诗人引以为戒的对“说明书”一类作品的批评。先生最后以鲁迅的话作为结束语:“时代是不息地进行,现在新的,年青的,没有名的作家的作品站在这里了,以清醒的意识和坚强的努力,在榛莽中露出了日见生长得健壮的新芽。希望正在这一面。” 青勃先生热情洋溢的文章,对于一位刚刚从事诗歌编辑的我,无疑是一种巨大的鼓舞和鞭策。 老诗人、同事李怀发告诉我,青勃的妻子白珊民曾和他一起带薪就读于河南省第一工农中学。白珊民生病时,青勃先生背着她上下楼;去北京出差,青勃舍去游览观光,一心跑医院、转药房为妻子购药。身材不高的先生,背着老大的盛药袋子挤公交、攀火车。 我在查阅资料时,看到上世纪40年代,青勃先生曾在报纸副刊组织捐献稿费,以支援当时贫病中的作家老舍。 得知青勃去世,85岁的苏金伞老泪纵横,哭道: 青勃一死 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近两天跌了一跤 额角都碰破了 青勃像一条老蚕 通身透明 抽出的尽是诗丝 洁白强韧,抽出来沾手的丝 青勃先生没有走。 青勃先生,永远是我们心目中一卷青勃的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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