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郎特三姐妹

高玉成

《呼啸山庄》作者叫艾米莉·勃郎特，出书后的第二年，就默默死去了，那年她30岁。她是在姐姐夏洛蒂·勃郎特和妹妹安妮·勃郎特的眼前死去的。她的姐姐就是《简·爱》的作者，妹妹是《爱格尼斯·格雷》的作者。她死去后仅5个月， 29岁的妹妹安妮就跟着去世了。5年之后，姐姐夏洛蒂·勃郎特也去世了；虽然多活了几年，也不过只有39岁。

我不知道命运对这三姐妹是不是公平。二十多岁、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大多还混混沌沌，对人生、对世界、对未来还处于观望中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深刻到足以写出不朽的巨著，给世人留下不朽的精神财富了。但她们死的又太过年轻，像是跟谁有约似的，一个接一个，相随相携而去，留也留不住，直让人椎心痛惜。

我时常想象着这样的一幅画面：英国北部偏僻的荒野山村，三姐妹在静静地看书、写作。她们过着十分孤苦、凄凉的生活。母亲在她们还十分幼小的时候，就离她们而去；父亲以一个乡村牧师微薄的收入，为她们提供着最低生活来源。她们像三只离群索居的孤燕，在荒山野岭，相依为命；没有朋友，没有社交，最大的乐趣，就是读书，写一些诗文。她们是十分低微、瘦弱、无助的，但她们又十分傲岸、坚韧、钢强，内心燃烧着雄雄火焰。终于，在去世的前两年，她们爆发了。她们把深藏在内心的激情，一下子喷薄在了各自的一部小说中，一举点燃了荒野，震撼了世界，创造了奇迹。

我不知道用奇迹来形容这三姐妹是不是妥当，但是这与无数饱读诗书、毕生追求而不可得的人相比，她们的确是太过神奇了。她们没有接受过太多教育，“不想提着水罐到别人的心灵泉源去汲水”（ 夏洛蒂语）；她们没有太多阅历，生于荒野，死于荒野，一生固守清贫，都不愿意外出谋生；她们聪慧敏捷，相约各写一部小说，不到一年时间，就先后完成，一举轰动世界，而这只是她们的处女作。“她们的写作，永远是从自心流露出来，靠直觉，以及她们所能取得的有限的经验中的观察”（ 夏洛蒂语）。

或许，勃郎特三姐妹就是为这三本书而生的；写完这三本书，甚至连评价都不想听，就匆匆离去了。她们用短暂的生命，嘲笑着世俗、嘲笑着贫穷、嘲笑着死亡，像《红楼梦》里说的，“质本洁来还洁去”，像徐志摩说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留下的，却是震撼的强音。有人说，勃郎特三姐妹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不，不是的，她们不可能像流星那样转瞬即逝。她们更像是不熄的火焰，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只要你望去，就能看到灼眼的光；只要你接近，就会感受到炽烈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