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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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急于崭露头角,急于将自幼苦读之功及胸中才华展示,急于将数年漫游经历道出;杜甫想让天下士子仰慕,想让阅惯行卷的考官惊叹,想让朝中衮衮诸公、芸芸墨客赞赏,更想直趋皇宫,面圣上奏治国方略……只是杜甫不知:其策论观点,皆代黎民而言,与朝廷之意,相悖甚远;其诗赋虽美,却有规上之辞,更是大忌;况其拗口“工夫诗”典故堆积,高而难解。杜甫满怀期待,以为皇榜一出,便如凤凰出世,大展抱负,建功社稷,造福黎民,却不想此年皇榜张出,有贾至、李颀、李华等二十七人,独不见杜甫之名!

杜甫内心孤傲,自视颇高,尤以为自己文才可以匹敌屈原、贾谊,可以俯视曹植、刘桢,结果却未能考取,不由惆怅万端,借酒浇愁……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来年春天。杜甫自书堆中抬起头来,对二姑道:“我欲漫游齐赵,以得浩然慷慨之风。”

开元二十五年,杜甫于天津桥头登上大船,向北而去,开始漫游齐赵。口中不断默诵千百年来披沙拣金的胡服骑射、邯郸学步、完璧归赵、负荆请罪、价值连城、将相和、刎颈之交、围魏救赵等脍炙人口的成语典故,反刍着其言简意赅、精辟神妙、富于哲理、耐人思索之余味,趁着春日丽景,与寇锡、韦之晋携着美酒,登上赵王丛台,缅怀古人,翘首放歌。登太行,游漳水,盘桓数月。于冬日大雪之中,与苏源明骑马射猎于齐景公曾畋猎过的青丘荒野大林。于万物复苏的初春,登泰山而小天下,一首千古绝唱《望岳》,遂在泰山峰腰岱坊,浩然而成: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杜甫此次漫游齐、赵、东鲁,前后共历五年之久,直到接洛阳家书,得知二姑卧病已久,方急辞兖州,返回洛阳。

此时,因《望岳》等诗,杜甫于洛阳诗名已起。洛阳名士纷纷相邀。尤其卸任于家的司农少卿杨怡对杜甫诗才、人品更是赞赏有加,屡屡设宴,与其谈诗论文。闻杜甫因长达十年漫游,一直未娶,其恰有一女,品貌端庄,待字阁中,遂以“杜甫大才,将来必有大成”,暗与女儿说合。

杨怡之女自幼跟随兄弟读书,心性玲珑,颇知诗书。达官贵族子弟多闻其雅静娴淑,清娟秀丽,纷纷登门相求,然其甚喜杜甫诗文,心存仰慕。遂不以杜甫家贫,欣然应婚。杜甫婚事于洛阳而成,自是高朋满座,冠盖如云,一时之盛事也!

杜甫与杨氏成婚之后,夫妻恩爱无比,琴瑟和鸣。就居于偃师首阳山下陆浑庄,男耕女织,养鸡种草,采药熬丹,悠然度日。

天宝三载春天,名满天下的翰林学士待诏李白为朝廷赐金还乡,途经洛阳。其时,李白已大名远扬。“百姓皆诵太白诗,皇上亦珍绝妙词。”杜甫感觉到李白那些挥洒着浪漫无羁、自由奔放的华丽诗章,有一股郁愤不平之气,隐隐包含着忧国忧民之思。杜甫于内心深处,早已将李白视为知音。甚而,杜甫于冥冥之中相信李白若读过自己诗文,必以子美为知音!

闻讯心中仰慕已久的李白就在洛阳,杜甫心神往之,却止不住满腹惆怅:一个名满天下,被誉为大唐“谪仙”,居庙堂之高;一个徒有才学,尚无功名之布衣,囿于江湖之远!李白虽近在咫尺,亦恐相见不易!

杜甫正为此事惆怅之时,妻子杨氏推门入内,笑谓杜甫:“还不快些更衣?李太白将辞洛阳回乡,洛阳名士正于天津桥头董家酒楼为其送行。”见杜甫惊愕,面带疑惑,杨氏又道,“我刚从父亲处回来。父亲言,李白刚至洛阳,就于府衙欢宴之上,问起‘诗痴’之名。言其诗‘闲逸雄浑,沉郁顿挫’,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作,恨不得相见。故而,洛阳府尹着家父转告,必要你去,和李白相见。”

妻子之言,若一枚石子投入杜甫结着薄冰之心湖!杜甫满怀激动,匆忙换上干净素衣,向洛阳天津桥头而去。

天津桥若一道彩虹凌驾于洛水之上。杜甫入内,酒宴早已开始。达官名士无人起席向李白介绍杜甫,杜甫只好叨陪末座,静静望着上座李白:年约五旬,面若白玉,两眉入鬓,目如电光;头顶青巾,身着紫袍,傲岸挺拔,俊逸若仙。杜甫心中暗叹:“果是仙风道骨,神游八极之表!”

满座之人皆洛阳达官名士,纷纷起身为李白敬酒。李白来者不拒,开怀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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