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霞

认识母亲的人，都说她比同龄人年轻，甚至有老姐妹和她开玩笑，追问她有啥养颜的秘方。母亲听了这话，总是微微一笑，从不多说什么。我想，母亲一辈子粗茶淡饭，也从来没用过什么高级的化妆品，如果一定要说“秘方”，那应该是她比较喜欢“唱歌”吧。

小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体弱多病的母亲在家带着年幼的我们，还要挣工分，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据说最苦的时候，母亲弄了些野菜煮熟了，家里的盐罐却是空的，直到外公送了点盐过来，才勉强吃上了凉拌菜。即使这样，母亲忙里忙外，嘴里还总哼着歌，她教我唱：“小呀么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又给摇篮里的妹妹唱：“小宝宝快睡着，猫来了我打它…”聆听着一首又一首轻快的儿歌，我和妹妹走过童年。

后来，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我们全家都搬到了县城，租来的房子很小，冬天很冷，夏天又热得透不过气来。那时候，母亲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向节俭的她，居然买回了一件当时非常奢侈的东西——收音机。我和姐姐写完作业，就等着收听“小喇叭”。而母亲一起床，就喜欢打开收音机，即使一首广播体操歌，她也听得津津有味，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交响乐，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几年后，父亲在城里买了房子，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新家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崭新的收音机，那是已经出嫁的姐姐送给母亲的礼物。日子虽然如芝麻开花，越来越好了，但让母亲操心的事，还是很多。姐姐家有一笔生意赔了钱，我的工作没着落，妹妹也该恋爱了，而弟弟的学习成绩不太稳定，每个孩子的喜怒哀乐都装在母亲的心里，她尽自己所能，帮助每一个人。无论心里装着多少事，茶余饭后，母亲仍然喜欢摆弄收音机，有时候是流行歌曲，有时候是戏曲。

母亲的嗓子并不好，除了我们小时候的那些儿歌，她再也没有完整地哼唱过一首歌，但无论生活中有多少风雨，她的脚步总是从容不迫，生命不息，歌声不止。母亲心底，永远有一首强者之歌，如一面旗帜，鼓舞着我们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