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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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火御寒》
从大海到故乡
种牛痘与揭疙痂
油菜花香
蓑衣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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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种倒挂金钟。”

“立金花呢?”

“嗯,对,种立金花。”

“啊!在地中海沿岸种立金花?我的年轻人!你可要记住,你应当是个种花的行家,我是把你当做在花圃里干过八个月的人啊!回到你教官那里去,告诉他们,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也是在拿你的生命去做无谓的冒险。”

经我考试过的男男女女中间,只有一个人称得上神态自若、毫无破绽可寻。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间谍,他在被德国占领的比利时最危险的心脏地带活动,从没有引起盖世太保的注意。

当有人通知我吉恩·杜弗先生要来见我的时候,我想他一定也是个健壮、聪明的青年人。然而,门一打开,我不禁目瞪口呆,站在我面前的,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幅漫画。这“家伙”真像个十足的乡下白痴。不光模样吓人,下颌骨比一般人的大出三倍,他那暗淡的、深深下陷的蓝眼睛毫无表情,没有一丝聪慧的光彩。他的嘴唇又厚又湿,口水从嘴角的一边直往下流。他斜眼看看我,做了个鬼脸,便放声大笑起来。

“怎么回事?”我生气了,“你笑我吗?”

陪他来的教官微笑着说:

“这位是吉恩·杜弗先生,如果他能在你这里考试通过,就去给我们在法国和比利时的谍报人员送经费。”

“从外表看,他不需要反间谍人员来考试。我想,精神病专家也许对他更为有用。不管怎么说.考一考吧!”

我转向这个怪人,他又无缘无故地哈哈大笑起来,用又粗又脏的手指指着我桌子上的墨水瓶,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然后,又看了我一下,眨眨眼,刹那间,一丝智慧的微光从他眼里闪过。

“多大岁数了,杜弗?”我猛然用佛拉芒语问他。

“我多大岁数?”他边笑边拍着我的肩膀,“哦,我的老头,我多大岁数?我怎么能知道?”杜弗把头往后一仰,又放声大笑起来。

我又追问了他几个问题,在哪儿出生,住在哪儿?

“我,我哪儿也不住。”他继续大笑着。

我瞪了他一眼。

“够了,别耍花招了,你应该有个住处!”我发火了。

我的暴怒没能吓倒他,他仍然大笑着,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说:

“我住在比利时的大街上、公路上,睡在树丛里、田地里、干草堆上。”

“你父亲靠什么生活?”

他搔了搔蓬乱的头发,笑得更凶了,唾沫星子喷在我的桌子上和衣服上。

“我告诉你,我的老头,我父亲是个疯子。”

指控自己的父亲是疯子,这狂人准是个不可救药的家伙。

“为什么?”我说。

“为什么?因为老疯子爱干活。”

“你不想干活?”

杜弗拍了一下胸口,表示赞同。

“嗨,我干吗要干活?天是房顶地是床,我总是伴着‘星星’睡觉。我和王子一样。哪儿有农场,哪儿就有奶牛;哪儿有奶牛,只要挤奶人看不见,牛奶对我来讲就是便宜货。鸡肉可是嫩东西,有时候,我抓住一只鸡的脖子,往锅上一放,得啦,甭再为晚饭发愁啦!”他摸了摸肚皮.得意洋洋地回味着他的美餐。

在他简短的叙述中,有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笑了笑,然后问他上过学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上过学。”但是,他带着某种骄傲的神气说,“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好,我们看你写。”

他很快抓起我的钢笔,显得有点害怕,好像钢笔会咬他似的。他挽起袖子,像一个音乐家准备演奏贝多芬的一支曲子时握住琴弓一样,俯身在纸上,低垂着脑袋,伸出半截舌头,画了一个很大的“十”字。

“好了。”他得意洋洋地说,“吉恩·杜弗,你的仆人。”

我又审问了一小时,最后,我认输了,整个时间里,没有问出三个有用的字。

“把他带去吧!”我对陪他来的人说,“把他派到比利时,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都行,盖世太保决不会抓他的。还没抓到他,他们都该疯了。比利时的警察局抓他一百次,也还得放他出来。那些警察,一看见他,就该吓跑了。这真是一个吓人的天才!”

陪他来的教官微微一笑,说:“他很快就动身。伦敦的警察已经被他搞得很头痛了,在爱德华街,给了他一套很漂亮的房子,但他不去住,每天晚上露宿在海德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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