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生

看过一幅漫画，线条讲述四十岁的男人，头顶上总盘旋着一只鸟，一只喙爪锋利的大鸟。今天啄一根细草，明天叼一缕枝叶……待一觉美梦醒来，摸一摸脑瓜，头顶上寸草不留，只剩下一片光溜溜的“沙漠”。

画，是谁画的？名字早忘。名字对一个人来说，谁还会介意呢？时光却一点一滴地真实流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先老的男人，让站在河边柳树下的后生的女子伤感，恨生不逢时，恨在时光的小道上，未能与他狭路相遇——换到今天，只要感情真，则年龄、婚否皆不成问题。

不注重保养，在外喝酒，到处游逛，晚上不睡，熬夜抽烟写文章，衰老就这样悄然侵入，它在逐渐改变着一个人的容貌，改变着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

男人易老，杜甫在写《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时，唐肃宗上元二年（761），才49岁，眼睁睁地看着南村群童“公然抱茅入竹去”，已无力追赶，只能拄着拐扙，唇焦口燥，独自站在那儿，一个人喘气叹息，俟顽童欺。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给人青青草地，阳光生长的感觉。然而未老先“秃”，却总是给人带来困扰。英国威廉王子就面临着这样的“危机”，曾有一头浓密头发、情迷万千少女的他，不到30岁，头顶上毛发已逐渐稀疏。

贾平凹说他的秃顶“不属于空前，也不属于绝后，是中间秃，秃到如一块溜冰场了，四周的头发像一圈铁丝网”，并自嘲秃顶有十大好处：省却洗理费、没小辫可抓、能知冷知晒、像佛陀一样慈悲为怀、怒而不发冲冠等。

先熟的瓜，先老。年少时，我看到一个男人，是个跳舞的，擅长跳“白毛女”中的大春，有次开会，众人无趣，就哄他跳舞，他微笑着，便不推辞，收腹挺胸，旋转腾挪。有二十多年不见了，前几天，在大街上远远地望到他，头发花了，眼袋下垂，了无当年风采英姿——帅哥已老。

男人显老，并不代表他肩背太沉的包袱，饱含沧桑思想。或者说明，工作很忙，日理万机。有时候，那几行早生的，爱因斯坦式抬头纹，虽是不良习惯所致，倒是凸显男人的成熟魅力。

生活中有这样的男人，大块头、面相硕大的粗夯汉，总是看上去与实际年龄沉稳成熟许多；小巧的白脸，总能讨巧，讨得与其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机巧。前者很吃亏，后者占得不少便宜。

由此得出这样的经验：一张男人的“脸”也很重要。它就像一只生机盎然，条纹四裂的南瓜，生长充沛的“四方脸”与生得精致的“小脸”，同样的光阴消逝，同样的水土流失，大的千疮百孔，小的不容易察觉。

我有个写诗的朋友，36岁才结婚。诗人质地的纯真和幼稚，加上他经年笑容可掬，让面相不显老，找了个比他小12岁的女友，婚后老婆才发现，她的男人，竟比自己大了整整一轮，为时已晚。

先大的瓜，先老。有些男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那不是老，是他面相上的成熟与敦厚。这样的人，30岁是什么样子，40岁还是什么样子。先老的男人，老到一定的程度，就停止了老。

看一个人老与不老，不能仅凭几缕白发和几道皱纹，关键要看他是否还目色清纯，有无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