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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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松松地握着拳。看来这个问题正在他的意料之中。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掌,呆住了。他的掌心里躺着一枚戒指,细细的银白色戒圈托着一颗半克拉钻石。这枚款式简单的六爪钻戒我再熟悉不过,它是旧感情留给我的纪念物之一。我曾不止一次地想:不知道是谁从旧物纸盒里带走了它,或许只当它是一颗仿得逼真的玻璃。再美的钻石一旦置身于被遗弃的旧物堆中也不再昂贵,犹如回忆——再珍贵的时光一旦被证明本不属于我,便从此成了讽刺。

原来带走钻戒的那个人是他。

见我说不出话来,他又问:“后悔过把这个也拿出去随便送人吗?”

我沉默地摇头。

他仍未收回手掌,静静地摊开在我的面前,仿佛要我将它收回去。

“我不打算要了。”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一个已婚男人送的戒指,留着还有意思吗?”

“真不要了?”

“真不要。”

“你跟我来。”他不由分说地拖我起来,把我往窗边拉。

我吓了一跳,缩着不肯起来:“喂,还没穿衣服呢!”

“外面都是果园,你觉得半夜会有人吗?”这个鲁莽举动实在太不符合他平时的性格,我愣神间已经被带到了窗口。

他啪地打开窗,将戒指塞到我手里,再一指窗外:“使劲,扔出去。”

“啊?要不要绑个石头,能扔得远点儿。”我太喜欢这个建议了。

“扔!”他言简意赅地下指示。

我拉过窗帘挡在身前,一挥手,戒指从松开的掌心中飞了出去。

黎靖从另一侧窗帘后伸出手,紧紧地关上玻璃窗。

“那本诗集,”我忽然想起那天他留下的书,“为什么留给我?”

“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有首短诗,你有印象吗?‘真正的星星填补头上的夜空——’”

“而地面上到来的是与其争辉的昆虫。”我接下去。是那首《花园里的萤火虫》。

“它们并非真正的星星,可有时却能与星星极为相似;只是……”他背到最后一句时停下来,微笑看着我。

我顿时明了他的所指:“这句我记得。”

这首短诗的结尾是:只是,它们当然不可能一直这样维持。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黏在皮肤上有一股痒痒的暖意。

坐起身来,发现昨夜没有拉上窗帘,阳光长驱直入,刺得我眯了眯眼。离我不到两米远的客房洗手间门关着,淋浴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的,摆在枕边。

水流冲刷地板的声响忽然断了,我胡乱套上衣服跳下床来,借着叠被子弯下腰,避免与即将从洗手间出来的黎靖四目相对。

短短的几分钟像有几小时那么漫长,门终于开了。我没有抬头,只看见他的脚尖——咔叽色长裤垂下来稍稍盖住脚跟,干拖鞋上似乎包裹着一层微薄的水汽。

他坦然地向我道早安:“起来了?早。”

“早。”我冲他不自然地匆匆露了个微笑,绕过床脚,侧身躲进了洗手间。

弗罗斯特的那首《花园里的萤火虫》一直盘踞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萤火虫与星辰的光亮何其相似,只是后者能穿越亿万光年而存在,而前者仅有不超过五天的平均寿命。

昨夜或许发生过些什么,但我并不想去确认。

有些事无须多问,有些事了然于心。两人之间先计较的那一个必定先失望,先放下的那一个方能先平静。

当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洗手间时,黎靖正站在门外等着我。

他有些不自然地看看我,略带迟疑地进入主题,“我们昨天……”

我语气轻松地打断他:“昨天很平常。你单身我也单身,没有什么不对,也不能代表什么。”

他低声“嗯”了一声,眼神里的情绪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放松。

“你想让我负责任?”我紧接着适时地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

“噢,最好还是让我负责,呃,帮你吹头发。”他也适时地将话题带过。

我们从不是善于游戏感情的男女,因此更清楚地懂得“若无其事”是一门多么艰难的功课。如果下不了在一起的决心,这便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答案。虽不容易,但我们都已在努力试练。梳妆台上的镜子映出我们两个人的影像,他握着电吹风,细细梳理我的头发。一刹那,我恍然有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错觉,只可惜眼前的景象如镜中无根的倒影,只拥有朝生暮死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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