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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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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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的吟唱

耿 法

叶圣陶先生曾写过一篇题为《没有秋虫的地方》的散文,用这样的文字形容都市中拥挤不堪的住宅:“阶前看不见一茎绿草,窗外望不见一只蝴蝶,谁说是鹁鸽箱里的生活,鹁鸽未必这样枯燥无味呢。秋天来了,记忆就轻轻提示道:‘凄凄切切的秋虫又要响起来了。’可是……无论你靠着枕头听,凭着窗沿听,甚至贴着墙角听,总听不到一丝秋虫的声息。……啊,不容留秋虫的地方!秋虫所不屑居留的地方。”我自小在上海生活,叶圣老所说的正是都市长大的孩子的悲哀,如同生活在鹁鸽箱里一般,长期与大自然隔离,与田野泥土气息隔离。不过,我们那一代的孩提时代,学习负担没现在这么重,也不可能沉溺于网吧和电子游戏中,有着相当的自由空间,星期天尤其是暑假期间,常跟随大孩子结伴到郊外去撒欢,接触自然,亲近自然,其中重要的一项游戏是逮蟋蟀。

从盛夏起,就开始有蟋蟀的吟唱,一直延续到十月秋风劲、黄叶飘才渐渐停息。所有的昆虫中,数蟋蟀的吟唱最动听、最有诗意了。幽静的月光下,几只蟋蟀远远近近一起吟唱,随风飘来,此起彼伏,此断彼续,比高明的乐师演奏还要美妙。那是天籁之音,一下子勾起游子的乡思和童年的回忆。

其实弄堂里本没有蟋蟀,夜晚在弄堂和天井角落中吟唱的蟋蟀都是我们这群孩子从郊外田野中逮来的。我家那时住闸北火车站附近,步行走到闸北公园宋教仁墓地,再往北走不了几里地,就到郊区农村田野了。虽然是白天,但在田野里、沟渠旁,蹲下身子静心听,就能听得到蟋蟀在轻声吟唱。先凭耳朵和经验判定蟋蟀吟唱的方位,蹑手蹑脚靠近,蟋蟀很灵敏,觉察到什么,一下子便停止吟唱。这时要有耐心,蹲在地上,尽量屏着呼吸,不出一点声响。几分钟、十几分钟过去,蟋蟀以为没有危险了,又开始吟唱。这时,一下子断定它隐藏的地方,或在一块砖头瓦片之下,或在一堆杂草之中,或是一条泥土缝里,左手翻开砖瓦杂草,右手拿着专逮蟋蟀的小网罩,不等蟋蟀往外蹦,便眼明手快迅速地罩住,随即将蟋蟀装进事先备好的竹管筒中,塞上棉花或纸团,便大功告成了。

蟋蟀的吟唱其实是它的翅膀振动发出的悦耳声响,只有俗称“二尾子”的雄性蟋蟀才又会唱又勇猛好斗。逮蟋蟀主要为的就是观其相斗,那是男孩子们的一大乐趣。谁手里如果有一只屡战屡胜的“蟋蟀大王”,是很了不起的,受到全弄堂小伙伴们的敬重和羡慕。有时,邻近的两条弄堂的小伙伴们互不服气,约定日子,由双方各自的“蟋蟀大王”一争高下。那是一场高水平的恶战,双方的小伙伴围成一圈观战,都为自己一方的“蟋蟀大王”暗暗鼓劲,兴奋劲头不亚于过年过节。两只“蟋蟀大王”撕咬在一起,时而翻白肚,甚至甩出盆外,放回盆里再继续斗,打得真叫天昏地暗。获胜的那个弄堂的孩子趾高气扬,失败的另一弄堂的孩子灰溜溜的,却偏又嘴强牙硬地扬言:走着瞧,过几天就会带着新的“蟋蟀大王”来挑战……

蟋蟀一旦斗败便往往丧失了斗志,再怎么养也不堪重上战场了,一见对方蟋蟀张开大牙冲来,不等斗上一两回合便转身逃窜。对这样的败将,虽然有点舍不得,但孩子们还是将它放生,有的放到天井角落里,有的放到弄堂过道两边的砖缝泥土中。好在那时的弄堂里大多是砖地,斗败的蟋蟀沾到泥土气,喝到露水,慢慢恢复了元气,一到夜晚,鸣唱声又渐渐响亮起来。以致孩子们常怀疑是不是原来放生的那只败将,赶紧打着手电筒,重新将它逮住,却一看便泄了气,分明还是原来的那只嘛。弄堂里鸣唱的蟋蟀,全是孩子们从郊外逮来的“移民”,没有一个是“原住民”。小小的蟋蟀给孩子们带来多少乐趣啊!它将都市里的孩子和田野、和自然亲密地结合在一起。

千万别说蟋蟀是小儿科玩意儿,它们吟唱的可是最古老的民歌。《诗经》中《唐风·蟋蟀》中有“蟋蟀在堂”三章,在《豳风·七月》中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历朝历代多少文人墨客为这只小小的秋虫赋写了出色的诗篇。如今的上海市区,绿地多起来了,蟋蟀也在市区有了立身之地。我家从闸北搬到浦东张杨路一个新型小区居住,浦东的绿地面积更大了,又能随处看见蝴蝶在飞,夜晚散步能听见蟋蟀美妙的吟唱了。叶圣老当年的感慨和遗憾已经得到很好的补救,城市环境保护日益受到人们的重视。

只是,现在的城市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孩子们不会再步行到郊外去逮蟋蟀玩了,和田野、自然的联系更加疏远了。

然而不管怎样我们不会遗忘,蟋蟀的吟唱确实给生活增添了许多诗意,也给我们这一代老人留下无尽的童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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