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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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视角下的叙事与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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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视角下的叙事与隐喻
——读墨白《手的十种语言》

高俊林

墨白长期以来都在严肃地思考着有关生存与死亡的话题,他的新作《手的十种语言》(作家出版社,2012年3月版)同样触及到了生命的脆弱、生存的艰难以及死亡的突然。这部小说的开篇伊始,捕捉住我们目光的便是一个死亡事件。由此出发,墨白展开了一系列对生命价值及死亡意义的探讨。在墨白看来,死亡的意义并非全然是消极的,它至少促使暂时还苟活着的人们对于生命的价值做出重新的反省。事实上,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生命才会展现出它独特的意义。也只有死亡才会映衬出生命的稀缺与侥幸。当生命最重要的只是过程的时候,每个生命的占有者都应该努力让这个有限的过程变得更加瑰丽多彩。但墨白不无悲观地发现,在功利主义至上的当下中国,占据了国人生命中最核心的东西,更多的只是孤独。那种孤独更多的是一种心境而不是处境,即表现为在稠人广众之中的孤立无援、深度寂寞。这种原子主义的生存方式,使得每一个个体如一叶扁舟泛乎惊涛骇浪之上,变得怅惆无助。正如作者在后记里所说的:“我清醒地看到,一个人内心的巨大的痛苦,是怎样被我们这些麻木的灵魂所忽视,世界到了黄秋雨这里,彻底呈现出了无限的冷漠。”墨白窥测到现代人孤独的根源在于欲望。正是无止境的欲望,使人偏离了内心的坚守,在疲于奔命的生存竞争中变得麻木而冷漠。为此,墨白不吝笔墨,多次展示现代人偏听偏信欲望化的生活状态。《手的十种语言》是“欲望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另两部是《裸奔的年代》和《欲望与恐惧》),书中主人公黄秋雨某种程度上就是欲望的肉身化——“他可能是一个不成功的殉道者,但他肯定是欲望的见证者”。欲望使人前进,也使人堕落。我们看到,正是在欲望的驱动下,黄秋雨达到了他个人事业的顶峰,但他最终恰恰又毁灭于欲望的过度泛滥之中。欲望的可怕性在于,它会以物质的巨大诱惑将世俗人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心,由此得陇望蜀般地追逐一个个看似真实其实却虚幻无比的影子,而浑然忘却了本来的面目。于是,在墨白的笔下,我们看到了一幕幕这样的悲剧被反复上演:那些富有精神内涵的人们在物质主义的喧嚣大潮中试图突围,而终归失败。

权力是墨白小说中的另一个重要主题。这并非因为墨白对于权力本身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而是在当下中国语境下一个优秀作家进行真实心灵叙事的必然选择。当现实中的所有一切都被密织进权力之网后,那些所谓疏离权力的空谈便只是奉行一种自欺欺人的鸵鸟政策而已。墨白是不惮于直面于此的,并作出了自己的理性分析与价值判断。他在小说中对权力做出了定义:“权力就是一个人能主宰另一个人。”墨白认识到,权力意识的根深蒂固,是我们这个民族最大的负面文化遗产。因为权力必然是和人的奴役联系在一起,不管是物质性的,还是精神性的。正是权力意识造就了国人的依附本性,它培养了奴性,也制造了暴力,而且通过奴性与暴力来掩盖历史。在《手的十种语言》里,以“我”为中心的侦破指挥部在努力地挖掘真相,探寻黄秋雨的真正死因;但与此同时,另有一只看不见的权力黑手却在背后无时无刻不在做着相反的努力。尽管我们没有直接看到,但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一阵阵从幕后袭来的砭骨的寒意。在一次访谈中墨白这样说道:“谎言就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每天都要面对。这就是我在小说中所涉及的问题,所以文学有责任让人们觉醒,有责任让人认识到现实中所存在的问题。”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作家在面对严峻现实时的道德立场。因为说到底,文学的社会功用不可能脱离它所置身的时代背景。当权力深度介入历史的时候,文学起码还能起到一种唤醒的作用。这种唤醒,某种程度上就是我们的记忆复活,并使我们有理由坚信,那些曾经真实发生的历史也许在某一个时期会被有意掩盖或者歪曲,但只要它具备警醒后来者的价值。就不会完全消逝,总有一天会因着现实机缘的同类触发而重新焕发生机。墨白关注权力,但他的眼光并非是向上的。相反,更多的时候他关注的是那些没权没势、贫弱无告的人们。看他们劳劳碌碌、为维持生计而艰辛拼搏。这种对于底层人“生之艰难”的关注,使墨白的作品始终洋溢着一种强烈的现实批判精神。

《手的十种语言》的情节本身并不繁杂,它是围绕着一个命案的侦破而逐步展开的。锦城的著名画家黄秋雨莫名失踪,两天后浮尸颍河。市公安局组织侦破指挥部进行调查。正当案件取得一定进展时,被怀疑是犯罪嫌疑人的调查对象却在一场颇为蹊跷的车祸中离奇死亡,于是线索断掉了,案件的侦破也跟着陷入了僵局……作者是以“我”(刑侦支队长方立言)的视角展开叙事的。“我”作为黄秋雨命案侦破指挥部的副指挥长,负责一线工作。在调查过程中,必然要面对大量的案件卷宗包括诸如画作、书信、日记、批注、访谈等,于是在文本上就相应地有了诗歌、散文、评论、讲述等多种表现形式。正是以此为契机,作者颇为娴熟自然地调度了多重叙事手段,通过人称的灵活变化,全方位、多角度地展开叙事。这就使得叙事能够突破传统平面式的单调铺叙,而产生了一种立体化的效果,即它不再是封闭式的个人讲述,而全然是众声喧哗、内涵丰富的开放式结构,其中包容了多种探索的余地。墨白深谙叙事的复杂性,在小说中,他借“我”之口讲到:“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在这宗案件的侦破过程中,会有许多线索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并引起我的注意。可是,等到这宗案件侦破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最初我们所关心的、所考虑的许多线索和案件几乎没有丝毫的关系。”其实这就是我们杂乱无章的生活本身,所谓没有逻辑就是它自身的逻辑。墨白自然是了然于此的,他的这一认识也直接地影响到了对于世界的观察。在他的多重视角的透视下,外面的世界不再仅仅是一种客观存在,而是各种主体心理的投射,或者说是系列客体化了的主体心绪,它们不只服务于小说的情节需要,且更多地服务于人物的心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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