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良的诗

偏脸城上的流云

那姗姗而至的脚步

扣动另一时代的遐想。究竟

多少风雨多少沧桑，那云之上

可有历朝历代迄逦而来的歌声

我脚下高高隆起的地方，是

哪位将士的血，将夕阳的红

涂满纵横的山榆，破碎的躯体

那么沉重地在一支犁下呻吟。先人

在我望不见你，你不知道我的时候

怎样的回想与憧憬在一起碰撞

谁能留住飒飒风中的那缕游魂

我仿佛，看见闹市的喧嚣与颓败

战鼓那么有力地在敲，还有多少血

可以淹没长剑铁戟，让历史一声不响

躺在脚下，土地那么凝重，像我

猎猎而动的外衣。多少悲伤的水袖

用凌乱的舞姿，把时间与生命

定格在山河破碎的刹那。曾经的鲜活

流云一样无助。上苍，即便我

无法穿越千年。我依然相信

有一种回音会勾动心灵

像我眼中滚动的凝望

偏脸城上的山榆

你的身影，像一路走来的岁月

根须紧紧抓住，历史的城垣。

那瘫痪似的泥土，沉痛地俯视

日渐长高的城市，道路在延伸，延伸

曾经寂寥的心脏，荒芜那么坚强，像

惊诧的目光之外，无法自圆其说的诠释

但勃发依然。零散的榆钱依旧能唤醒

酣睡已久的梦。早已被人抛弃的角落

却又时不时地，被记忆拾起

淡而未忘的存在，延续着四季的风声

而你的忠诚与价值是后人无法复制的谦恭

山里人家

一张邀函，把山里的松叶

呈现给清晨。山路像扭曲的腰带

而那一层不薄不厚的积雪

犹如丰腴滑腻的肌肤，惊恐的眼睛

轮胎在掌中耍弄着炫舞

多长的想象，才能使一阵寒暄

顺利抵达。在脚步开始挪动的时候

四周的荒凉，把原本的惊奇

拽如谷底，一排低矮的房屋

守护着，残破颓败的景象

这与热情的拥抱，似乎无关

目光在凹陡的空旷中寸寸死去

谁取走了这座山的心脏？连同她的肌肤

这大片大片被先人视为生命的地方

在古人的马蹄下挺起巍峨的苍翠

在宝剑与盾牌的撞击声中绵延成生命

她活着，是为了孕育更多的后世子孙

她倒下，是为了满足那些贪婪的目光

我呢，在满目疮痍下凭吊，赞赏

朋友的丰功伟绩，被钞票填得满满的后备箱

甚至还有，为我牺牲的雄壮鸣叫

我不知道，什么能抚平我的眼睛

当那刚硬的手，还在掏掘着深处

一种疼痛，被踅转的山风

带出很远，很远

一个人的行走，要使多少双鞋子

感受荣宠。住在山里的人家

被山的脊梁，高高托起

在灵魂无法触及的地方，谁的梦

会与这大山的凄惨风声吻合

百年过后，谁的子孙

会满怀深情地感喟，祖宗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