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 群

有的人称自己的诗是“打油诗”，是觉得自己的诗是“等外品”，不是诗的东西。有的人称别人的诗是“打油诗”，是嘲笑那不是诗的玩意儿，总之，称“打油诗”含有一点贬义。

其实这是天大的误会。

《辞海》在“打油诗”词条注明：张打油唐代人。宋“南部新书”说“张打油能诗”。据《升庵外集》说打油诗所用俚语，有时暗含讥讽。《辞海》明确结论：打油诗是诗体的一种。

今天不少貌似古典格律的东西，仔细研究，实质上是打油诗。“天安门诗抄”许多是打油诗，电视《海峡两岸》的评论员常常用打油诗概括评论内容，陶行知等著名诗人也写过一些打油诗……打油诗虽背着没学问，不懂诗律，不严肃的恶名，但写者甚多，流传甚广。历史证明，凡是最早的改革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打油诗的代价是挨骂，这个冤案要翻。

张打油创立打油诗的功劳是有回报的。那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这种诗体，试看古今诗坛有哪个诗人的名字被命名为那种诗体，有“杜甫诗”吗？有“李白诗”吗？有“李贺诗”吗？没有。

张打油真写过一些虽押韵但不管平仄对仗的好诗，如“咏雪”诗：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此诗形象、逼真、上口，所以流传久远。

据说张打油曾写过对统治者不吉利的打油诗，被抓起来，大官们考他能不能写诗，当时安禄山兵困南阳，命他们以此为诗。张打油匆忙写了三句：“百万贼兵困南阳，既无援救也无粮，”此官认为“还行”，他接着写“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爹的哭爹，喊娘的喊娘”，官人逗得哈哈大笑，经张打油一番辩解，也不好抓他，就此罢了。但张打油这种草根诗流传更广泛了。

不管怎样说，从中唐到现在流传了一千多年的打油诗，说明长久存在，经过时间考验就是合理的，合理的一定能够存在。千年之后，毛泽东指出：古体格律诗束缚思想，又不易学，不宜在青年中提倡。早在“五四”时代，胡适、鲁迅、陈独秀干脆要以白话诗代替格律诗，胡适还写了第一本白话诗“尝试集”，也没有以他的名字命名“胡适诗”。时间是公正的，一千多年前张打油突破传统，敢于创新，创造便于反映生活、容易写、容易记，没有陈词滥调的打油诗，给后人以启发，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