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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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隐共读的公子,主要是令狐楚的儿子绪和绹。三人年龄相仿,志趣相近。绪、绹早已在坊间听到商隐名声,又加父亲嘱咐,自是乐意相与。只是令狐绪为人淳厚,是真与商隐交往,而令狐绹则又有一番心计。商隐在人家中,以见绪、绹无纨绔之色,自是倾心相交。一段时间内,三人融融。

平心而论,中国的老百姓,想出人头地,不读书又有什么办法呢?读书做官,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读书人不做官,难道非要文盲掌权?

李商隐在读书。身材修长,面孔清癯的读书青年最能触动妙龄女子的芳心。其中一人,砰砰心动。那就是锦瑟,令狐府中美丽的上等侍婢,使青年商隐不敢正视的锦瑟。

令狐楚是当年洛阳最高的行政长官,家园秀美,妻侍如云。到处红袖绿裙,满耳莺歌燕语。锦瑟第一次见到李商隐,就从青年脸上洇开的红晕看到了男子心中的涟漪。她喜欢这种男人,有才尚未展露时。她也知道,商隐亦钟情自己。

商隐住客房,锦瑟在内院,两人很少见面。男女之情有很多说不清之处,偏是不见,越多相思,只是两人尚未明说。一日令狐楚叫李商隐到书房问话,商隐从回廊中匆匆走过,迎面撞上急急走出来的锦瑟,锦瑟含笑,给他伸出三个手指,忙忙去了。三个手指何意?这个问题困扰着商隐,以致他和令狐大人说话都不能集中注意力。想了半天,方才悟出这是女子约他啊!当天夜里三更后,大胆男儿潜到回廊中白天与锦瑟见面的所在,一手按胸口不让心脏跳出,一手捂双唇不让大气喘出。藤蔓叶茂,月移枝摇。隐身直到五更。几次见到锦瑟婀娜飘移而至,揉眼定睛,原来是风摇树影。

连续三天,商隐脸苍神疲,合府上下千几百口,唯独锦瑟发现了。凑一时机,忙问究竟。商隐想到机会不多,择要说了。锦瑟一个激灵,才知误会,原来那天锦瑟忙,是告诉商隐,令狐家三公子急着叫她有事。

这就捅破了那层纸。

李商隐寄人篱下,事业无成,不敢太张扬。锦瑟姑娘几次故意伸指示意。相约三更,而且偷偷留了后角门。但是商隐不知是没有领会,还是故作不知,总之你进我退,我攻你绕,拐来拐去,总是若即若离,不成好事。

李商隐没有一点办法了,情急之下,他也想直接找令狐楚帮助。不巧此时令狐楚调任天平军节度使,直接封李商隐为节度判官。这种官职,是地方大员自行任命的,不算朝廷命官,但是毕竟有了俸禄。其实令狐楚此举,是为了照顾商隐的面子,有了职务,即可堂堂正正地养家糊口,而且政务不多,照样可以读书求学。只是一旦进入这个结构当中,就得按规则办事,起码点名签到是少不了的。

要离开洛阳了,李商隐几日嗟叹,下了多次决心,终于在一个三更天奔了角门,那门本应闭锁的,谁知道应手而开,夜行男子径直探索到锦瑟窗下,轻叩三声,门无声开启,锦瑟衣着轻纱,如同仙妹,轻轻飘出房门。商隐欲前不敢,退后不甘,两手战战,一心颤颤,锦瑟也是,抖得不知所以。这样的过程,耗去了太多时间,等到双方酝酿成熟,即将水到渠成时,后房传来说话声,巡夜的婆子打着灯笼过来了。锦瑟浑身一抖,惊鸿般飘回房中。商隐急忙弯腰,循树影潜行回来。一颗心,咚咚乱到天亮。

第二天,商隐随令狐楚远走山东郓州,上任去了。

情郎远行,一无音讯。锦瑟,何倚何靠?

令狐楚影响了商隐一生。如果说叔父李逸给了商隐精神骨头的话,令狐楚则丰满了商隐的精神血肉。

跟随令狐楚上任,担任节度判官,李商隐开始了漫漫的幕僚之路。从现在开始,李商隐一生多数时间都在路上,为生计劳累,为仕途奔波。短期的稳定日子里,就为别人代写奏章祭文,有时也写诗。在奔波中,既有体力的劳累,又有精神的憔悴。还有后来身陷牛李党争的憋屈烦恼。对世俗压力的无奈,对美好爱情的追求。细腻的心思,敏感的性格,过人的智慧,囚禁的才华。将这些元素集中起来结合在李商隐身上,晚唐平庸文坛上,一颗璀璨的明珠生成了。

李商隐不懈努力20年,他瞄着的,是科考。

一个夜晚,令狐楚把李商隐叫到书房,沉吟良久,几次开口,欲言又止。最后叫着他的字说:“义山,我看今年你和绹儿都去应考吧。”又郑重说一句:此次进京,好好应考。

李商隐和令狐绹一起进京应考。李落榜,令狐公子高中。这样的考试是要看背景的,李商隐痛下苦功,依然名落孙山。论心智,论才华,令狐绹是不及商隐的。放榜那天,新进士披红戴花,打马游园,雁塔题名,曲江赐宴。李商隐作为一名落第之人,随着风光的令狐绹当了一天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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