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金

炎炎夏日，能在清凉的河水里游泳，是一件很爽的事。

城里人多到游泳馆里游泳，而我却不愿去。有消费不起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去游泳馆游泳实在不爽。那里像下饺子一样，空气不流通，水是一潭死水，哪有到河里游泳舒服啊。由此，不游泳有几十年了，但是酷暑时回想儿时在老家山间的河里游泳的感觉也是很清爽的。

学会游泳是不经意间的事。靠近岸边的地方水很浅，浅得两手按着河床趴在水里才淹半个身子。孩子们打完水仗，就趴在水上双手扶地往前爬，两只脚扑通扑通打水，激起一窝窝的浪花。水越来越深了，两手也逐渐离开了水底，但是两手还是继续拨着水往前爬，两脚依然不停地扑腾。就像鹰凭借悬崖起飞一样，我们凭借浅水爬行，不经意地会游泳了,游泳技术也与时俱进。

几个小伙伴在一起变着各种姿势游，比赛谁最先游到河对岸，比赛着谁潜在水下待得时间长，比赛着谁能在水下“砌毛儿”钻得远，比赛着谁敢从高处往下跳水，比赛着谁能踩着水不往下沉。这样还不够，也常常和成年人比水性高低。还边游泳边打仗，这个把那个按在了水里，那个拽着这个的腿，如浪里白条翻江游龙上下翻动。

河西岸有个水车，是用来抽水浇菜园子的，也成了小伙伴们游泳时的玩具。水车平时浇地用牛或者驴拉着提水。小伙伴们在夏天游泳时遇到水车不用了，就推着水车玩，河水不停地被提上来源源不断地往下游的菜地里流。不知是谁又想出个新点子，我们潜入河底把黑淤泥挖出来堆在岸边石板上，堆得差不多了，然后一个一个全身上下抹个遍，像披着一身黑皮。然后一个一个黑泥鳅轮番推着水车跑圈圈。疯累了，就一个一个跳入水中疯几圈儿，让河水把全身的黑皮冲个干净。这样还不算痛快，小伙伴们全身披上“黑盔甲”，脸也糊上泥，只露出两只眼睛。末了，就都躺在河边大石板上晒太阳。夏天的太阳很毒的，身下的石板早被晒得像热鏊子一样。上面晒下面烙，不一会儿全身糊的泥巴就晒干了，身体一动就都裂开了口子一块一块儿的，就像披着盔甲。然后就都跳入水中打水仗。

游泳累了，我们就坐在岸边的石板上。两脚垂在水里休息瞎喷。这时河水也有了暂时的平静，水里的小鱼儿小虾就围着小脚啃来啃去，脚动一下，它们都迅速跑开，稍一平静，就又围拢来啃，痒痒的很是舒服。

三十年后再回到这座深山，来到当年游泳的河边，藏在深山里的清净已不复存在。山上的草木因开山炸石而光秃秃的，只留下惨不忍睹的山的残骸；当年游泳嬉戏的那条河，因石渣的倾倒，河里的泉眼被石渣堵死，河水污秽不堪，长满了密密的苇草和水草。

在河里游泳，已成为历史。“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也仅成了豫剧《朝阳沟》里的戏词儿！多么希望有根缝山针，把山的伤口缝合，把山的青翠修复，再绣一条清净的小河，让我像儿时一样，回到那条河里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