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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汉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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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学 费

许海龙

要开学了,在外地上大学的女儿问我,学费是打到卡上还是拿现,我说当然打卡上。8000元不是个小数目,拿着卡去学校方便又安全。8000元我并没有觉着吃力,就给女儿准备好了。可这时,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我的母亲为我准备学费的情景。

那时我们住在荥阳与巩义交界的山区,全家八口人全靠几亩薄地生活,父亲闲时打点零工,供我们姊妹六个上学。

那年暑假父母很高兴,因为我考上了大学。要知道这是我家几代人考上的第一个大学生。父母高兴的同时,为我70元的学费发起愁来。一天傍晚,母亲坐在了我的床头,犹豫再三挺为难地说,今年你哥要办事,你的学费还没着落,不行你也去煤矿上打几天工吧。我当时就同意了,第二天我就跟着村里大人,像头小鹿蹦蹦跳跳到了离家二十多里地的巩义大峪沟煤矿。我觉着很新鲜,第二天就坐着罐笼下了井,我的任务是用小拖车清理巷道里的煤矸石,工头也把我当大工使唤,一百多斤的小车一班推一二百趟,一班没下来我手脚肩背都磨出了血泡,汗水一浸钻心地疼。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已筋疲力尽浑身散架。出了罐笼我就一头倒在地铺上睡去,一下子睡到第二天。当工头叫我再次下井时,我毫不犹豫地说了句“不干了”。吃了饭就一个人翻山越岭向家里赶。

到家里我给母亲说了谎话,说我没出过远门想家才回来的,不敢给母亲提我吃不了那份苦才回来的事实。母亲并没责怪我,晚上吃饭时,母亲试了几试最后还是张了口,母亲说,井下到底能干不能,干不了就不说了,要是能坚持,不行再去干几天,挣够学费就回,你都十七八了,别光想家。说着母亲眼里闪着泪花,在母亲的眼泪面前,我还能说什么呢?第二天一早,我吃罢饭,母亲就把我送到麦场再三交代,挣够学费就回,真干不了,咱也不勉强。母亲说着,眼里就有雾样的东西在窜来窜去。我点着头快步地走了,生怕母亲看见我的眼泪。刚走没多远,就听见母亲在喊着我,我回头见母亲从腰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一层一层揭开了,是一卷零钱。母亲说,拿着,饿了买点啥补贴补贴。我说,人家管饭哩,我不要。母亲塞到我的手里说,出门不容易,拿着备用。我知道家里正用钱,哥哥要结婚,爹还吃着药,我说啥也不能接。母亲生气了硬塞到我的手里说,拿着!去挣够学费就回来上学,当娘的也不想让你去下井,只是……说着母亲的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滴在钱上,滴在我的手上,滚烫滚烫。我接了带着母亲体温的六块五毛钱,看着母亲长满老茧的双手和累弯了的腰背时,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哗地下来了。

可我再次来到煤矿时却没有了挣学费的机会,工头嫌我年龄小,再加我半途离矿就把我给“开”了。这次我心里就轻松多了,又独自游山逛水回到家里。到家时我却发现母亲给我的六块五毛钱不见了。当母亲知道我在煤矿上没挣到一分钱,还丢了她给的六块五毛钱时,母亲的表情很复杂,我猜不透母亲当时的心情,我恨不得她能骂我几句,甚至打我几下心里也会好受点。可母亲没有。停了好大一会儿,母亲才说了句:“钱是人挣的。没钱也得让你上学。”

在以后的两天里,我发现母亲迈着小脚在亲戚和邻居之间跑来跑去,晚上就见母亲独自在她的屋里抹眼泪,母亲是去为我借学费没借来而难受呀。马上就该开学了,我不敢再提学费的事。没想开学那天,母亲却把70元钱交给了我。我不知道母亲从哪里给我弄来的70元学费,使我顺利地入了学。后来才从我姐姐那里知道,母亲给我的学费是用来给要结婚的哥哥买棉花套被子的钱,而没钱给哥哥买棉花套被子,母亲就把自己被子里的网套掏出来弹了,给哥哥套了被子。那年天冷,母亲就受了一冬天的冻。

每次女儿开学,我都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每次讲起我都心生愧疚,两眼起泪。母亲已离开我们四年多了,我要对母亲说我没有辜负您的希望。我也要用这个故事激励我的下一代,学有所成,报效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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