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走胡杨林

魏 峰

我们于10月6日凌晨5点半从额济纳河第二道桥进入向往已久的胡杨林。

偌大的胡杨林并没有因为几个莽撞人的突然闯入而有所变化——依然是那样寂静，唯一能听到的是我们略显不安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别的声音和响动了。显然，相对于庞大的胡杨林而言，我们几个太过渺小了。

沿着栈道，我们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大家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竟一致地慢慢轻盈下来。许是发现了内心的愧疚吧——愧疚自己的莽撞竟被胡杨林无声无怨地接纳了，包容了，谅解了，就像一群调皮而又贪心的孩子做错了事，并没有受到长辈的指责一样，我们的心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撞击着。或者，我们更多的是此刻因愧疚而感到，我们的突然闯入惊扰了胡杨林的酣梦。可以想象，头一天数以万计游客的涌入，是怎样令它劳骨伤神？——胡杨林一定是累了，我们怎忍心再去打扰它呢？

甚至，我们把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栈道曲径通幽，把我们逐步引向胡杨林的深处。四周，朦朦胧胧，一棵棵胡杨树影影绰绰，我们能感知到它们的高大、茂盛，却无法辨清它们的容颜和神态。但，却完全不影响我们对它们热情的想象。

当我们的心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才顾得上抬头看看头顶的夜空。

一下子，我们被胡杨林的夜空惊呆了。一弯明月，就那样静静地挂在通透而深蓝的夜空中，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远远地呵护着沉睡中的孩子。更让人惊讶的是，就在明月的四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晕，恰似月宫中嫦娥颈上的项链。这巨大美丽的项链，我们猜测可能是围绕在月亮身边顶礼膜拜的群星，也可能是月亮把恩泽的光辉撒向周边的白云……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形成了这样的奇观，亦不重要了。对于长期生活在高楼林立和被汽车尾气污染的城市的我们来说，有缘与之相遇，已是真真幸运了。

我们像幸运儿一样，仰着脸，睁大眼，在夜空中寻找着儿时记忆里的北斗七星、启明星，识别着模棱两可又清晰可辨的可能属于自己的星座。

惊叹着，欣赏着，陶醉着……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这时，远处的胡杨林的一边已经出现了一片黛青色的云，我们知道那边就是东方了。

在一处长长的木桥上，我们再次停了下来，等待着欣赏胡杨林的日出。不多一会儿，从不同方向赶来、操着不同口音的游客也聚拢到桥上，都手持着相机，朝着同一个方向。看看时间，在胡杨林的夜里，我们已经整整待了一个小时。

等我们在桥上找到最佳的位置把相机架好，才觉得双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倍感额济纳旗十月的清晨如此寒冷。不在乎寒气切肤，大家一个个屏息凝神，眺望着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而此刻，太阳仿佛一位躲在云层后神奇而诡秘的魔术师，不慌不忙地变化着他手里的色彩，先是在浅蓝的天边洒一片青辉，接着再涂抹一层层红霞，后来红霞由浅至深慢慢浸染整个东方——在万道火红的霞光中，太阳出来了。

魔幻一般，太阳拉开了胡杨林新一天的大幕：晶莹剔透的黄叶、湛蓝明净的天空、绕林流淌的河水相互映衬，形成了一幅幅让人流连忘返的西域戈壁人间画卷。

于是，我们才真正开始了第一次胡杨林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