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贵的送旧风气

老 曹

美国西南海滨城市圣迭戈，也有译作“圣地牙歌”的，过去不大，近几十年来发展迅速，成了一个大的城市。这是一个拥有高科技的城市，电脑和生物研究，是它的两大支柱产业。因此，这里逐渐多起来的中国人，多是中青年科技人员，以及他们来美后所生的子女。也有不少中国老人，他们是子女在美国站住脚后接过来的，不过他们中有不少人像候鸟一样，到此避寒避暑，一到春秋天又飞回太平洋西岸的家园。

这些中青年科技人员收入高，为美国中产阶级中的中上层。近些年美国经济滑坡，对他们似乎冲击不大，该买车的还买车，该买房的还买房，甚至有些人还趁房价低时多买一二套，并不是要住，而是出租挣钱。

他们称得上富人。但是看不出来。因为他们不炫富，不摆阔，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就说吃上吧，他们也常常在周末和假日，一家几口去餐馆吃饭，点几个自己做不好的却又喜欢吃的菜，花钱不多，也就是80~100美元，够吃就行。即使有时在餐馆请客，所点的饭菜也是够吃就行，不会摆满一大桌，甚至盘子上面摞盘子，吃的没有剩的多。主人若是这样讲面子，这样的热情，反而不一定会给客人留下好感。

最有意思的是两三朋友约会下餐馆，他们各人点各人的饭菜，各人付各人的钱。起初，我对此不理解，但我相信，他们这样做绝不会是小气，更不会是囊中羞涩，因为花几十美元，只是他们每天工薪里的零头。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约会不管是谁提出来的，都不是请客，是因为平时忙，没有机会见面，才相约中午或晚上，到一家餐馆吃饭，这仅仅就是为了找个机会见见面，说说话，以解思念。据说这叫AA制，在那里很流行。

朋友之间还有一种往来，就是赠送自己孩子穿过的旧衣裳和不再玩了的玩具。我的外孙女和外孙的衣裳实在是多，每天至少换一身，都不重样。换下的衣裳并不立刻就洗，而是等到堆一大堆了，才放进洗衣机里清洗和烘干。我曾对女儿说，给小孩子买衣裳不宜过多，他们长得快，像小树苗一样眼见往上蹿，衣裳穿不了几回就小了。女儿说，爸，你不知道，他们的衣裳差不多都不是新买的，是朋友送的旧衣裳。

原来这里的中国人，在孩子长高了，衣裳小得不能穿时，并不扔到垃圾桶里，而是洗干净，叠整齐，送给朋友家的小孩子穿。这并不是说小孩子穿衣裳可以凑合，不必那么讲究，而是那些衣裳都很整洁，同新的差不多，小孩子穿上仍然舒服漂亮，所以也都乐于接受。我女儿曹东生育晚，与她同龄的女朋友的孩子，差不多都已是中小学生了。所以曹东接受别人送的小孩子旧衣裳就特别多。

不仅衣裳，连孩子的玩具也是这样。自己的孩子大了，对一些玩具没兴趣了，父母就把它们擦洗干净，给有小孩子的朋友送去。我外孙女和外孙坐的圈椅，骑的几辆小车，甚至连画书和书箱，也都是朋友送的。我多次见到女儿和女婿的朋友来访，从车上掂下大包小包的孩子旧衣裳，或搬下这样那样的玩具。我们都高高兴兴地收下，并表示谢意。

这些孩子穿过的旧衣裳和玩过的玩具，无论是送家还是收家，都觉得很自然，认为是物尽其用，扔了可惜，根本就不会想到拿旧东西送人是否不合适，寒碜不寒碜的问题，因为他们都不在乎这方面小小的开支，送旧仅仅是不让东西浪费。当然，这样的送旧，也只是朋友间的事，双方关系好，不会产生误会。

我很赞赏这种事，这是可贵的节俭，是一种美德，是对别人劳动的尊重和珍惜。我们都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都希望被别人爱惜，不愿意被浪费。

他们这么勤俭的生活，省下钱干什么？据我所知，一个最大的花费是买房子。房子贷款，连本带利，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还清。再就是子女上学，美国高校的学费之高，在世界上是数一数二的，每个家庭都把它列为一项重要的开支。旅游和捐款也是一项花费。一到节假日，社区的街上停的汽车少多了，高速公路上的堵车事却不断发生了。说起捐款，那是自愿的，给慈善机构，给教会，给母校，等等。捐款是为社会办好事，是积德，所以捐了钱，心里很满意，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