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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归(书法) 子 川

秋天的滋味

孙含方

无言中,是谁把立秋的圣旨下了。酷热一开始还有点不服气,徒劳地使性子,想拗下去,但不知不觉间,就有点收敛了,让步了,放弃它的火爆脾气了。一场秋雨一场凉,细听窗外,已经有蟋蟀在野外彻夜地叫了。

秋雨和秋风像对恋人,总是在夜晚和早晨出现。但总有点怕羞似的,躲避着人们的注意和视线。冷不丁,当你听见从梧桐叶上滴落下的雨点敲打在铁皮棚顶上的砰砰声时,地上已经流水了。天上是在下雨吗?细听,你总以为是一个长者在和人谈心,语气那么平和舒缓,再没一点毛躁了。风吹着,总像在回忆着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一遍又一遍梳理着树的枝叶……突然,落下一滴泪来,不,是一枚黄叶。

天慢慢凉了。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谁愿意把这么好的时光辜负了浪费了,出去走走吧。

公园我倒是经常去的。但前段时间,一直像个灌汤包子似的在屋里闷着,倒把公园里的花花草草有点淡了。但老朋友终究是老朋友,谁敢忘了。记忆里,海棠花和牡丹花仍像是一片火焰似的燃烧着,现在我看见的,却只是树枝头安安静静的小红果和花圃里的一片葱绿。桃树和杏树早都不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玫瑰色的浪漫的梦了,只有月季们还心有不甘,拼着自己最后的一点气力,想再开放一次,和命运做最后一次抗争……

一到秋季,我总不由自主就想起它是一个丰收的季节。老师教的,我怎么能忘了。我一直是一个好学生,老师教的话我都记得。比方说:苹果羞红了脸,石榴笑咧了嘴,棉花吐白云,谷子累弯了腰,高粱举起了火炬,大豆摇起了铃铛……但现在,我却只看见公园里的葱绿。也许,田野里早已是一片金黄了。

公园里雪松侧柏树不少,所以柏树上刚刚成熟的柏树籽我能看到。不知为什么,看见柏树籽,我不由自主总要停下脚步多看几眼。现在,地上的柏树籽又落下一层了。小麻雀、灰喜鹊以及我叫不上名的鸟儿们,正欢快地在地上跳着啄着,饕餮着大自然赏赐给它们的美味佳肴。

又快走到那一片石楠树旁边了。一股呛人的腥臭味早早传来——难道是我真闻到什么了?不,不是。其实我离树还远着,但每次,走到这儿,我就闻到了。那股奇怪的气息,不知从哪儿来的,总是亲切地在我心头升起,像雾一样弥散开来。我最早是怎么知道石楠的?那时我还是个乡下中学生。一天,我不知怎么在我家的柴火堆里捡到半本书——因为书的前后已经逸散了不少,我当然就无法知道书名了。但我很快就爱上了那本书。书中的许多句子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其中就有这一句:“青蛙在附近池沼里尽着嗓子叫,而且石楠草的气味熏得人头疼。”不知为何,我当时只觉得这句话美极了。尽管我不知道什么是石楠草,更不知道它的气味,但奇怪的是,那种无法言说的美好的意境却一直伴随了我几十年。后来,当我在公园里见到那个写着石楠树的小简介牌时,我竟像见了老朋友似的不忍离去,我拼命地贪婪地嗅闻着它的气息,我真想让它熏得头疼一回!那本书我也查出来了。是前苏联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写的,名叫《金蔷薇》。康大爷那么一句极其普通的话,竟使我终生不忘,真是奇怪。我想,康大爷现在在地下也一定感到不可思议:那句话我只是信手涂鸦的,你怎么那么当真呢?我在心里笑笑说:我也是无意的,缘分啦。

垂柳树一如既往在湖边还是那副了无牵挂自由自在的潇洒样,迎春花在一旁的假山上却有点愤怒地抽出了长长的枝条。当初春风得意时,它也曾繁花似锦,灿烂辉煌,就像费翔唱的:“我曾经豪情万丈。”现在,经过了漫长的夏季,它才明白:“归来却空空的行囊。”它是不是已经预感到仲秋的寒意了……得了,我可不愿意再像个傻瓜似的去倾听谁装着哲学家的样子向人诉说它的忧伤了,我还得赶紧去品味一种难得的美味呢。梧桐籽,你吃过吗?至于我,哪一年也不会把大自然恩赐给我的这个难得的美味错过了。

湖里的水真清澈啊。站在湖边,抬头望天,太阳正在西天挂着,但过不了多久,它就要落到那几幢高楼的背后去了。天空真辽阔啊,就有一群鸽子,在太阳和高楼还没有接吻的那一点空隙里飞,飞过去,又飞过来了,它们是在寻觅什么还是在留恋什么呢……面对如此美景,我是连一秒钟也不愿意不忍心错开眼去,但夕阳太耀眼,我的眼睛已经流酸水了。我只好把目光投到湖面上。奇怪,湖面上,怎么还有鸽子在飞呢?啊,天空的一切,竟全部倒影在湖水里,怎么那高楼的倒影,倒比我在夕阳中看见的还清晰呢。

我真有些迷糊了:我刚才看到的那一切,到底是秋天的景象呢,还是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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