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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我的小学

柴清玉

我的小学就在本村。1958年我上小学时,那只是几间草屋,用砖垒起一排台子算是课桌,台子后面放一根粗长的木棍算是凳子。那是大跃进的年代,大人们白天大干,晚上加班干,我们刚上学的孩子倒是无忧无虑,一天到晚乐呵呵的。

后来,村子东头的一个旧庙被改建成了新学校,一色的白墙红瓦,还有大玻璃窗,可以从一年级一直上到六年级,老师也是从各地分来的师范毕业生。学校成了全村瞩目的闪光点,成了全村最好的标志性建筑。我们很快转到了新学校上课。

小学六年,留下的记忆很多,先说一个有意思的“留校”。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小学老师管学生,个别脾气不好的男老师喜欢用粉笔打脑袋。谁上课睡觉、说话、不专心听讲,老师会用粉笔头掷过来,有时隔着七八排,指哪打哪,手头极准。女老师们心软,不会用粉笔扔学生,但会用“留校”的方法进行惩戒教育。

留校,就是放学了不让回家,在教研室写检查或者罚写作业。被留校有很多原因,有的是课间打架,有的是不交作业或者不认真写作业,有的是上课说话,有的是拽了女同学的小辫……那时我姐姐就是学校的老师,所以我相对还是比较乖的,别的老师看姐姐的面子,对我也有所照顾。我唯一的一次留校,是因为在上课铃响,大家都往教室跑的时候,我绊倒了一个女同学,磕得她鼻子嘴巴都流了血,还摔破了胳膊,真的惹姐姐生气了而被留校。

我特别喜欢看书,尤其是《三国演义》、《水浒传》、《说岳全传》等,还有描写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打仗的连环画。听说镇里书店进了新的连环画,给父母、姐姐要几角钱,很快就会和小伙伴们跑去买回来。我的印象中,一般情况下,父母和姐姐对我买书是不会拒绝的。小时候我的记忆力特别好,语文课读几遍就会背下来,对连环画的故事更是过目不忘,而且还要讲给小伙伴们听。小伙伴们都知道我们家书多,我会讲的故事多,特别拥戴我。

那时候上学,没有家长接送,大人们地里的活还忙不完呢。我们是早上学校一开门就去,有时去了校门还没开,就在门口闹着玩。冬天时教室会在前面讲台边垒一个煤火台,我们到学校后围着烟气腾腾的炉子啃着硬硬的玉米面或红薯面窝头,我就给大家讲故事。有时上课了还想着岳飞、岳云,想着杨七郎和罗成,忍不住还左顾右盼地交流。结果,除了老师发现,还会有女同学的揭发,于是我们的名字就会被老师写在黑板的右上角。这种情况是在1959年,据说是老师借鉴了反“右派”的经验,老师说你们上课乱说乱动,就到黑板右边待着去吧。不过,我们也有对付的办法,如果第一、第二节课名字被写上去了,第三、第四节课就坐得端端正正,格外老实,听课特别专心,老师看我们知错就改,就会把名字擦掉。如果后两节课名字上了黑板右上角,恐怕放学“留校”就八九不离十了。

学校就在本村,学生离家都不太远,如果被留校,让同学捎个口信,家长就来了,给老师道个歉,表示严加管教就算过去了,不过遇到脾气不好的家长,屁股挨几下是少不了的。我有几个小伙伴调皮捣蛋经常被留校,也不用同学捎信,家长一看饭晌过了仍不见人影,知道孩子犯错被留校了,就会主动找到学校。只要家长到了学校,表个态度,老师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就会让走人。我理解主要还是给家长提个醒,也是为孩子好。

这种情况后来叫一个新来的男老师给纠正过来。他是北京人,姓林,听老师们说他的家就住在离天安门广场不远的地方,是北京大学的毕业生。我一直不明白,一个北京人,一个北京大学的毕业生,怎么会到我们村的小学教书呢。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他的家庭出身是资本家,在反右中又被划为右派分子,毕业后被分到我们镇上的中学当老师,后来又被派到我们小学锻炼改造。林老师发现我喜欢看书、喜欢写作文,就有了想法。有一天他给我们念他写的小说,写的是一个中国留学生在苏联的故事,尤其是对莫斯科红场、列宁墓的描写栩栩如生。我们既羡慕又好奇,就问他是不是去过苏联、去过莫斯科,他说没有去过。他说这就是文学,跟你们写作文一样,要把视野放宽一些、远一些、你们也可以写出很好的文章、很好的小说的。自那一刻,我的脑子好像开了窍,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我更喜欢写作文了,老师每星期布置写一篇,我就写两篇,林老师很高兴。后来我的作文有了很大提高,经常被老师当范文在班上念,名字再也没有上过黑板右上角,更没有被留校。现在想起来,对学生的教育,不同的教育方法会有不同的结果,“留校”会留住学生的身体,却难以留住学生的心,有时还会产生逆反情绪。换个方法,交朋友交心,循循善诱,就不一样了。

五十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我们的环境、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仍然时常会忆起我的小学,忆起敬爱的林老师,忆起我的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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