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废品的少年

魏咏柏

那是暑假里的一个周末，家里只我一个人，我在书房里看小说。这时，耳边传来“收废品喽”的叫喊声，我扭头看到墙角整理出来的废书报，就放下书，来到窗前朝楼下喊：“这里有废品，你上来收吧！”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敲门声，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老一少，是一对父子。父亲的头发灰白，脸色黝黑，手里握着杆秤。儿子的年纪不大，面容清秀，文质彬彬，应该是个中学生。我引着他们来到书房，指着那堆书报叫他们过秤。我注意到少年走进书房后，目光一直停留在我那满柜的书籍上，并流露出惊喜和兴奋的神情。

这或许是个爱读书、爱好文学的少年。我忍不住问他：“你也喜欢看书？”少年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父亲对我说：“我这孩子从小就爱看书，家里的书看完了，就到处借，俺村子里的书都被他借来看完了！”我便对他说：“那堆书里有一些文学书籍，你可以捡些看看。”少年听了，连忙跑到书堆旁仔细翻找他想要的书籍。一会儿的功夫，便找出十来本，心满意足地抱在怀里。我瞄了一眼，分别是《少年维特之烦恼》、《老人与海》、《童年》等简装本国外名著，还有几本名家散文集。这孩子蛮识货。

几本书拉近了我跟少年之间的距离。我从冰箱里拿来两瓶矿泉水，给他们父子一人一瓶。然后，我询问少年的年龄、在哪里上学。他回答说他十七岁了，在乡下念高二。他还主动告诉我，暑假里他和父亲一起收废品，一为体验生活，二为能收到一些他喜欢的书籍。他还说，今天是他收获最大的一天。看来，这是一个有梦想的少年。

那天，他们离去时，我额外送给少年一套沈从文文集，并鼓励他好好学习，争取将来当一名作家。少年离去时那张充满阳光的脸，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我在书房里继续着我的看书写作生活。偶尔，我也会放下书本，或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想一想那个充满憧憬的少年。不知他是否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是否还像从前一样喜爱看书？

许多年过去了，一个寒假的周末，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书房里看小说。这时，耳边传来敲门声，我放下书，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人，脸色黝黑，胸前抱着一本书。这人似曾相识，他告诉我这本书是他自己的作品。我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随他父亲一起到我家收废品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