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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 渣

胡竹峰

看到朋友一篇写豆渣的旧文,勾起了想写一篇豆渣的新作。我好久没有写东西了,写要精力,新要创意,作要脑力。最近太辛苦,岁末年关,日子过得飞快,人格外容易累。累起来,只想昏睡三天三夜,管它豆渣人渣煤渣饭渣菜渣……

豆渣,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甚至连见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

所谓豆渣,是指黄豆打成豆浆过滤后的渣滓,也称豆腐渣。

豆渣者,贫贱之物耳。乡下日子还很艰难的年头,打完豆浆,豆渣是舍不得丢掉的,放上油盐,添点青菜炒炒,便是下饭之物了。

小时候不喜欢吃豆渣,每次在餐桌上碰到豆渣,总是绕筷而行。小孩子嘴刁,每顿饭后,豆渣依旧在,青菜不见踪。

记得祖父和祖母那么爱吃豆渣,当时实在不懂。现在想,一个人劳苦了一辈子,饿过肚子,豆渣吃在嘴里,自然不会觉得其味之恶。

如今,祖父故去快二十年,祖母也离开近十年,时间真快,过去的日子散落成一地豆渣,真是拢也拢不到一起了。

郑燮在《板桥家书》上说:“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暖老温贫四个字实在喜欢,也让我想起豆渣。

豆渣也是暖老温贫之具。

豆渣这东西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吃,不过让菜荒之际不至于吃寡饭罢了。

故乡的风俗,春节前,家家都会做几框豆腐,以备年后待客。腊月里,豆渣便成了常见的菜肴,乡下人节约,炒豆渣舍不得放油,于是那日子过得越发让人寡淡,就盼着赶快过年,大吃大喝。

记忆中吃过一次美味的豆渣,是用回锅肉做成的,鲜美清香,有些粉蒸肉的味道。张爱玲谈到过豆渣,在《谈吃与画饼充饥》一文中说:“浇上吃剩的红烧肉汤汁一炒,就是一碗好菜……累累结成细小的一球球,也比豆泥像碎肉。少掺上一点牛肉,至少是‘花素汉堡’。”到底是海上才女,谈吃的文章,也写得漂亮、丰腴、有趣。倘或换成周作人,想必又决然是另一路文字了。

张爱玲不喜欢周作人谈吃的文章,说:“他写来写去都是他故乡绍兴的几样最节俭清淡的菜,除了当地出笋,似乎没有什么特色。炒冷饭的次数多了,未免使人感到厌倦。”

朋友的文章里提到了一款豆渣煎鸡蛋的菜。将豆渣和鸡蛋打一起,搅匀,撒上葱花后煎一下。“鸡蛋金黄,豆渣莹白,葱花碧绿,真正赏心悦目……夹一口入嘴,松松软软,虽不浓烈却淡而有味。”这个吃法颇具风情,有空试试。

黄复彩先生曾告诉过我一种古怪的吃法。新鲜豆渣捏成饼,放瓦上晾晒,发霉后收起来,春天时切成一片片的烧青菜苔,类似豆腐乳发酵。说滋味甚佳。

黄先生还强调说这种霉豆渣,一定要等到春天后才能吃,倘或再放一点猪油渣,口感更好。但有洁癖者或不敢问津。

如今,豆渣几乎绝迹于餐桌,一窝蜂去了建筑工地。

我不想念豆渣,我想念爱吃豆渣的祖父与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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