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马新朝

姚丰君

马新朝是我的朋友。

马新朝是我省文学界特别是诗歌界的领军人物之一，在国内文坛享有盛誉。兼任河南省作协副主席、文学院副院长、河南省诗歌学会会长等职。我和他同庚，当年我俩乘同一列火车到部队当兵，几十年后，我们已不在一个层次上了，套用一句小品的台词说：同样是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新朝是一位有成就的作家和诗人，他的长诗《幻河》获得全国鲁迅文学奖、河南省政府奖文学奖，《黄土高天》又获闻一多诗歌奖、杰出诗人奖、杜甫文学奖。文学界称他是获奖专业户，话虽说得轻松，但每一个奖都是他自己文学的高度，人的高度。也是众多文学写作者向往追求的。

我读他的诗，自感吃力。他的那些作品，虽然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古今中外，上天入地，但仍然有着故乡的底色。后来我读了他的散文集《大地无语》，感到新朝的文章，说理性强，富有哲思，想象的空间很大。他的学识渊博，抽象这个词或曰方法，被他玩得纯熟。他的跳跃式的思维方法常常让人跟不上节奏。两个看来互不相干的词和概念，他也会从别人看不到的联系中找到诗意的联结，并随心所欲地拿出来，互释互解互证。生活中一些简单的现象，他能写出深刻的道理，深刻得让人拍案叫绝。他用剥茧抽丝的方法，从生活现象中抽出长长的丝，织成绚丽的锦缎，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几年前，我曾向他讨教写散文的秘诀，他回答得很简单，就一个字“真”，实实在在地写出实实在在的真事，真实是散文的灵魂。“真”才是散文的命脉。那时候，我还没有看到新朝的散文集，我总觉得新朝是个猫老师，教扑教跳不教爬树。待我看到他的散文集《大地无语》后，我才从心里接受了新朝的说法。新朝的作品，无论是诗还是散文，都是确确实实地突出了一个“真”字。新朝的诗是新诗，在格式上是西化了的，由于思想的深邃，使诗的表面有些朦胧，但他的诗本质上是写人的，是写人的命的。国内很多文坛大家都评价过新朝的诗，有人说他的作品口语化，不太讲求语言的规范，但他的“真”和朴实有时又确实表现出“无技巧”的最佳境界。周良沛先生说新朝的诗无技巧，也就是说你从表面上看不到技巧，这个技巧是被虚化了的，所谓无技巧也就是最高技巧，这也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新朝是从南阳盆地走出来的农家子弟，他深深地眷恋着生他养他的皇天后土。他的诗写的是《乡村的一些形式》，是《花红触地》，是《黄土高天》，他的散文写的是《大地无语》。土地是他的根基，他的文思是从家乡土地的深井里涌出来的。乡土是人的命脉所在，是一切物的承载。中国古代五行说把土放在正中间的位置，称为无极土，按中国儒家的学说，太极是理，无极是气，气就是万物滋生的土。农民们说土好种啥长啥，新朝的乡土就是这种土。新朝的作品就像他的名字，新潮得很。只不过他不刻意去写政治上的热点，不刻意写社会光鲜亮丽的东西。他像一个考古工作者，在不停地挖土，在土中寻找着什么。他找到的是土中的金子，是被土包裹着的矿藏、文物。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言、语句、语调，说出深思熟虑的道理，说出众人心中所有笔下所无的东西。他的作品揭示的是人性，是人的潜意识中深藏不露的东西。君若不信，请看看他的《大地无语》，跟着他去看看马营村的“村南村北”，去问问他的“父老乡亲”，随着他“呼吸自然”，听他“自言自语”，然后才知道他“为谁活着”。

读了新朝的作品，特别是他在《敬畏文字》一篇的描述才知道，新朝走过了一条艰辛的文学之路。新朝出生的马营村，有着厚实的人性沃土，村民敬畏文化，敬畏文字，村里的体骏大哥给了他最初的“文化”。在部队里，新朝如饥似渴地读书，普罗米修斯般地去偷取天火用以照亮自己，后来的专职文学工作，锤炼了他的文学意志，陶冶了他的文学情操，深厚了他的文学功底。新朝的成功，是以他无边的寂寞作代价的。在这个人心浮躁、物欲横流的世俗社会里，新朝身处官场，却悉心构造自己的文学象牙塔，“一卷在手，任凭庭草乱长”，这在一般人是很难做到的。新朝的为人也像他的文字，实实在在。你在他面前，是哥就是哥，是弟就是弟，从他那里你体会到的只是温暖，他从不刻意包装自己，从不以能写点东西为了不起，甚至连说话也从不与人作话语上的争锋，我以为这不是智慧，而是他的本性。

读新朝的作品，是一种享受。新朝那独特的视角、闪光的思绪、诗的语言，常常给人以深刻的启迪、美的愉悦。在新朝笔下，贫穷是罪犯、炊烟有高度、蛇通灵性、狗通人性、阳光是租来的、时间是刻在脸上的、睡眠是死亡的脚步。这些文字，读之便刻骨铭心，不会忘记。

文学素养是一种积淀，厚积才能薄发。新朝用自己几十年的文学脚步，才登上这样一个高峰，不是我这样的一般文学爱好者能望其项背的。血管里流出的都是血，水管里流出的都是水，和新朝比，我的文章就是水 。

新朝的写作和努力已经有报尝，他不仅屡屡获大奖，也是省管专家，劳动模范，郑州大学兼职教授，但与他交谈起来，他总是不满足，说事业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