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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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中时代

曲 近

上世纪70年代的兵团农场,一进入9月,就到了一年中最为繁忙紧张的秋收季节,收获的节拍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不但农场的职工们忙,连学生也要停课参加劳动支援三秋工作一个月。

1975年我上初三。记得9月初的一天上午,全班同学扛着简单的行李,集合在学校操场上,因为一会儿就要下连队去拾棉花,可以像小鸟一样自由飞翔一阵子了,大家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在等车的间隙里嬉戏、追逐、打闹。那时候,正处于学习“白卷英雄”时代,学生对学习不感兴趣,老师也不认真教。学生关在教室里时间久了,就郁闷心烦得发慌,渴望到野外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融身于自然,享受点课堂上找不到的快乐。所以前一天召开的全校师生支援三秋拾花动员大会,一下子就把同学们的心放飞到田野里去了。特别是那些不爱学习的同学,觉得像解放了一样高兴,这下子可以出去好好疯玩一个月了。对农场的孩子来说,劳动也是一种乐趣。

玩闹了一阵后,我们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其他班都陆续被来车高高兴兴接走了,最后只剩下我们班,而且班主任老师也没有出现,大家急躁起来,开始议论纷纷。正当大家等得不耐烦时,班主任闻老师满头大汗地骑车赶来,说他妻子突然生病了,脱不开身来晚了。当得知十三连接我们的拖拉机还没到时,急匆匆去校长室打电话催问,等他返回操场时,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过来。不用问,肯定是来接我们班的,因为全校师生都走光了。驾驶员跳下车直说对不起,路上车出毛病了,修车耽误了时间,让大家等急了。

那就快点上车吧,同学们嗷嗷叫着把行李扔进拖斗里,然后坐在行李上,两个拖斗挤得满满的。好在离十三连不远,有五六公里路程,挤一挤就到了。当车子启动时,我才想起闻老师是骑自行车来的,车后架上并没有带行李,不免有些疑惑。这时,闻老师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跟我说,你带同学们坐车先走,我骑自行车随后就到。我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开车喽,同学们欢呼起来,好像是去参加一个快乐而有意义的活动似的。拖拉机行驶在农场的林荫道上,路边的西瓜已经罢园,苹果正红着脸想心事儿,空中弥漫着清香的气息,收获过的玉米地只剩秸秆站立着,显出无人问津的寂寞,只有大片大片的棉田白花花地耀眼着,像刚刚经历了一场雪,一望无际的白。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十三连,连长正在等我们。等大家下了车,连长问哪个是带队老师?我说老师没坐车,他自己骑自行车来,正在路上呢。连长哦了一声说,那就先收拾住处吧。男生住大礼堂,女生住小学教室,老师来了让他去找我。话完人已走了。大礼堂是地铺,在舞台上铺上一些麦草或稻草,每个人划出一米的位置,就算安顿下来了。

因为在学校等车耽误了时间,等我们铺好各自的被褥,连队开饭的钟声响了,职工们三三两两来打饭,礼堂和食堂是一体的建筑,打饭得穿过礼堂到职饭窗口买。当卖饭的窗口一打开,一缕缕饭菜的香味飘过来,唤醒了同学们肚里的馋虫、饿虫,它们在胃里暴动造反呢。职工们陆续打完了饭,礼堂里就显得空荡了。闻老师还没来,同学们饿得嗷嗷叫了,有的去沙枣林摘沙枣充饥。我只好去找司务长,询问吃饭的事,答曰:老师不来没人负责。转而找连长,连长说你们老师不来,没人做主啊。我一下子火了,拍桌子大声吼,我是班长,老师不在我负责,我们是来帮助你们拾棉花的,不是来要饭的,如果你不解决吃饭问题,我立刻把全班同学带走,我们步行回团部去。连长见我发火了,只好同意先吃了饭再说。

下午就下地拾棉花了。晚上收工回来,闻老师还没来,到了睡觉时,连队文教跑来让我去连长室接电话,闻老师在电话里说他孩子也病了,没有办法,让我多操心,注意安全管好同学们,并再三叮嘱不能让学校知道这事。那次电话之后直到拾花结束,闻老师也没露面。作为学生,我第一次单独带领一个班学生离家在外过集体生活,真的挺麻烦。我每天到地里先分完工,随后检查质量,跟在同学们后面,一行一行仔细查看,提醒大家不要漏摘等,发现不合格还得磨嘴皮子要求返工。收工时过秤记账也是我的事,吃完晚饭还要把当天的成绩统计出来,第二天拾花前进行公布。那些天里,班里几乎每天都开展劳动竞赛,口头和黑板上表扬前五名,培养同学们的荣誉感。班里有个同学叫刘高众,一米七五的个头,拾花弯不下腰,连着三天只拾六公斤,而拾得最多的同学已经突破四十公斤大关了。尽管这样,刘高众还是叫苦连天,诉苦说,班长我的腰快断了啊。我想了想说,你明天给全班同学送开水,上午下午各一担,必须保证同学们有水喝。整个拾花期间,刘高众每天都从连队食堂挑两担开水送到地里,也正好发挥了他个子高的优势。

因为男女有别,不便进入女生住处,只能委托一个女班委每天把情况通报一下,比如哪天谁留下看“家”啦,谁病了需要安排病号饭啦等等,都需要考虑细致周到。一天早上,班里外号叫二赖子的同学找我请假,说他感冒了,头疼,想休息一天。那你留下好好看“家”吧,别离开礼堂。因为连队大礼堂是公共场所,整天敞开着门,同学们的被褥每天也需要有人看管的。晚上回来,同学们闹成一锅粥,因为过秤和记账,我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棉花地回“家”的,见大家吵得不可开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询问才得知,二赖子趁感冒看“家”的机会,恶作剧地把几个同学的洗脸盆底用钉子钉了些洞,浑然不知的同学回来后匆匆忙忙打水洗脸,谁也没有在意脸盆的变化,结果可想而知。由于地铺空间小,脸盆都是置于紧挨枕头的地方,几个人的被褥被漏湿,晚上无法睡觉,两个弱小的同学委屈得哭了,向我告状。二赖子的行为激起了公愤,我也特别恼火,平时受过二赖子气的同学都聚拢过来,握拳擦掌怒目逼视二赖子,都想利用这样的机会抱成团,准备好好教训教训他。那一刻,只要我点点头或者一个眼色,这些同学就会团结起来共同对付二赖子的。尽管二赖子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平时喜欢寻衅滋事,欺软怕硬,喜欢捉弄弱小同学开心,受欺负的人敢怒不敢言,但今天可是众怒难犯啊。于是,我黑着脸,叫来二赖子,严厉责问这事怎么办,我狠狠地说,现在完全可以让同学们联合起来狠狠揍你一顿,教训教训你这个无赖。别看平时这家伙赖兮兮的,第一次见到复仇的阵势也心虚害怕了,向我求情说,班长,我回去一定给每人赔一个新脸盆,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小同学了,并挨个儿道歉,这事才算平息。睡觉时,大家都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互助精神,被子伙着盖。这件事似乎使大家突然长大了些,懂事了些。

校长来看望我们了,当他得知我们班主任老师始终没有到连队时,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几十个半大的孩子没有老师管理竟然能平平安安在连队拾花。脾气不好但心地善良很少表扬人的老校长狠狠地表扬了我一通(后来又把这种表扬在全校师生拾花总结大会上重复了几次),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承受呢。

一个月的拾花劳动结束了,回家时我们都带了很多沙枣,十三连的沙枣可真大真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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