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卉垚

也许因为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对于田野的景象，田间的劳作，田地的收获，有一种特别的喜爱。

每次回到家中，我都要到爸爸的菜地走走，享受一种比公园散步还要滋润的感觉。无论是黄瓜、豆角、柿子、白菜，长长短短的，各有各的形象，是那么美丽，那么翠绿，那么鲜红，那么晶莹，像一件件艺术品。阳光照过来，仔细看吧，一片迷人的风貌，把人看呆了。

打量这些蔬菜，一种光明感、开阔感油然而来。我羡慕爸爸，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种出这么多的蔬菜，还能享用这样好的蔬菜，真是一位有福气的老人。因为，这些蔬菜是爸爸亲自施肥、灌溉、除虫、拔草，精心伺弄出来的，是人间真正的“有机”蔬菜，是真正自然生长的蔬菜。

我刚到城里时，爸爸怕我吃不惯市场买的东西，经常让人给我送些自家地里种的蔬菜。很多时候，我拿到家人送的青菜，抚摸一阵，然后用水冲一下就食用。我不像别人那样，用复杂的调料去炒，去炖，把蔬菜的清香味都弄没了。真的，没有加入任何调料的蔬菜，是清香的，是清甜的。咬一口，虽然不是满嘴流油，可也是原汁的甘甜啊。爸爸种的菜，口感特好，又爽又脆，绝对好吃，让人口齿留香。

记得在学校时，我读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里面“不必说碧绿的菜畦……”这段，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多少次，在梦中，在现实生活中，我总是按照百草园的方向，走进爸爸的菜地。

我经常想，这片小小菜地，对于农村人来说太重要了，和猪、牛、鸡、鸭一样重要。这不仅仅是农家日子的必备，农村生活的组成部分之一，更重要的是，农村没有卖菜的市场，如果没有青菜，光吃干饭，谁能受得了呢？

小时候，看到爸爸在菜地上锄草、施肥、搭架子，很不以为然，没觉得有什么诗意。等长大了，每在城里买菜时，总会想起自家绿油油的那片蔬菜，总是会想起爸爸辛勤地在菜地忙碌的身影。

我想起前些日子很有趣的一件事。

我和姐姐回家看爸爸。做饭时，要包饺子，姐姐剁肉，让我到地里拔一棵白菜。我在菜地转了转，看着那几垄大白菜，长得太喜人了。我在白菜身边站了好一会儿，不忍心把它拔下来。它们一棵挨着一棵，相互摩挲着，敦敦实实的，把自己的绿色举得那么高。我扒开上面的叶子，往菜心里面看，里面是嫩白与嫩黄的菜心。那颜色，像刚刚孵出的小鸡身上的绒毛一样，那么柔，那么软，让人心动，让人舍不得把它从地里拔下来……等屋里人喊我时，我才双手抱下去，轻声说：你好啊大白菜，别怪我啊。不是我要吃你，是三姐让我拔菜的，要怪你就怪三姐吧。

我完成了拔菜的任务，一步三回头地回屋去。我还是留恋这满园的青菜。它们那么生动，那么纯粹，那么简洁，那么丰润。所有的绿色、红色，都在述说着一种生命的、高贵的品质，述说着一种农家的温馨。就说这些大白菜吧，一棵又一棵，把根扎在土地里，向天空伸展自己，向朋友炫耀自己，展现着一种精神形态，一种绿色活力，不值得我们去触摸去怜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