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不老

杜北美

老妈今年八十，除了头发花白，脸上没有皱纹，身材依然保持得不错，行动矫健如年轻人。如果把头发染一染，五十，别人也信。染头发？我妈坚决不干，那违背了自然主义的信条，化学的东西有毒，怎么可以随便往头上抹？化妆品与我妈也没什么缘分，洗过脸后，只用婴儿用的奶液淡淡一抹就完事儿，老妈认为婴幼儿护肤品最安全，化学的东西少。也许我妈是对的，她七八十岁，面孔光洁、有弹性，没有皱纹，这也许真与她崇尚自然主义有关哩。

老妈干净是出名的，看什么都像在显微镜下，这儿有细菌，那儿有病毒，与其说是职业病，不如说是洁癖。我妈进门第一件事是洗手，换衣服，在外面穿的衣服有细菌，不能带进家里，肥皂洗手两三遍，不能马虎。我与弟弟小时候见到妈妈下班回家，就扑过去抱住腿，她总是吓得往后退：“好孩子，等妈换了衣服洗洗手。”等她换了衣服，洗好了手，孩子见到妈妈的热乎劲儿早没了。老妈有些卫生（洁癖）原则必须遵守，内裤与袜子决不可同洗，必须分开用肥皂手洗，尤其是女孩子，如果不注意，得阴道炎那可不得了。

也许是在医院工作的缘故，老妈谈论生生死死，随意平淡。老妈多次对我说，等她死了，把她的肠子洗干净，灌上香水，“这不成了香肠了吗？”老爸笑说，我与弟弟跟着起哄：“香肠香肠，真正的香肠。”老妈又说，要用鸭蛋青色的人造棉，给她做套衣服，还有帽子，“那不成木乃伊了吗？”老爸又笑着说，我与弟弟又跟着起哄：“木乃伊，木乃伊。”到现在我们还时不时提起“香肠”“木乃伊”，让人忍俊不禁。老妈实在想象力丰富，幼稚可爱，登峰造极。

老妈喜欢阳光，只要一有太阳，什么都想弄出去晒，美其名曰“消毒”，然后夸张地闻被太阳晒过的衣服、被褥，“多香的太阳味”。从此，我便知道太阳是有味道的，而且是一种很自然，很健康，很独特的香味，从此也爱上，并遗传上了这个嗜好。如果有太阳的天气，不晒点什么，就有一种罪恶感，这么好的阳光，千万别浪费。

老妈不显老，与她健康乐观的生活态度有关：早睡早起，锻炼身体，修身养性，热爱生活，与人为善，单纯幼稚，童心未泯，乐观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