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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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自驾游攻略》
人生抬高一寸
秋(国画)    郭 峰
浪漫的魁北克城
雨 后(外一首)
闲话“糊涂”
那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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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 载 清秋子 著

女孩说:“是鳖场的,白助理吧?”若川顿感诧异:“是呀,你怎么知道?”女孩顽皮地笑了:“现在呀,地球人都知道。”若川便也笑了:“那么,地球人,你知道什么?”女孩说:“老板把白助理派来了,是来管鳖场的,对啵?”

若川看了看女孩,说:“你蛮机灵的么,是什么文化?”女孩说:“初中。”若川便又问:“毕业有多久了?”那女孩说:“三年多了,好想再念。可惜,念不起了。”若川便鼓励道:“莫泄气,以后再念嘛。”女孩望望他,摇头道:“都十八岁了,还能念什么?”若川心便一凉,想到:命运的差别,随处都有。看这女孩,冰雪似的聪明,却上不起学,又到哪里去理论?过了一会儿,若川想起来,就问:“你叫什么?”女孩便扮了个怪相:“俺叫魏淑芬——”若川一怔,就笑得前仰后合:“说真的呢,不要开玩笑。”女孩说:“好,不开玩笑了。我叫六莲。”若川吃惊了:“家里有六个孩子?”女孩就笑:“什么六个?要饿死我们全家么?告诉你,我就叫六莲,我家只有我一个女仔。叫六莲,是因为在六月里生。”若川就点头,调侃道:“原来是独生女,那可是宝贝了。”女孩忽然敛了笑容,低下头去。

两人说话之间,天光已经暗下去,晚霞消失,夜空是一片奇异的宝蓝色。若川觉得,这个黄昏过得有趣,是因为遇到了这位小六莲。于是说:“你好聪明,书也念得好。你们这里的学校,看来不错。”六莲说:“哪里呀!破烂学校。我是在海口念过两年初中。”原来如此!这个农家女孩,果真是个见过世面的。若川又打量了一下。没错,女孩有股灵气,不同寻常。

这时,庭院中响起了木屐声,有人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听上去,步履很重,壳托壳托的,老练而沉稳。六莲头一扬,朝里面喊了声:“阿爸!”一位老伯应声而出,来到后廊上,他手中捧着一杆竹筒水烟,正呼噜呼噜在吸。那老伯见了若川,很感意外,一下停住了。若川知道这是六莲的父亲,忙起身招呼道:“老伯!”那老伯从嘴上拿开烟筒,回了声:“哦,是鳖场的么?”六莲便抢着答道:“是白助理。”老伯便说:“原来是白助理,你坐吧。来了这里,是长住,还是短住?”若川说:“是短住,几个月还不一定。”老伯便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点亮了廊上的一盏灯,仔细又打量了一下,说:“看你这样子,还算忠厚,可惜不能长住。”听老伯的话中有话,若川忙问:“请教,这话,是从何说起?”老伯在一张竹椅上坐下,摇着头道:“莫怪我说得不客气,你们鳖场,内有内的事,外有外的事,早该来个办事得力的人。”若川明白了,就说:“多谢指点了。”老伯笑笑说:“我说得逆耳了,不算数,还是你自己去看。”

老伯说的话,连同那嗓音的厚重,令若川诧异。看起来,这位老者,不像是个寻常农人。若川沉默了半天,才想起问老伯贵姓。老伯答道:“姓吴。”若川又问:“请问高寿?”吴老伯伸开五指,笑笑说:“老啰!一年老过一年,早过五十了。”说罢,便伸手关掉廊灯,不再做声了。一时间,三人竟都无语。

夜空下,能听见草丛的虫鸣,一阵阵就像潮水。若川抬眼看看,老伯的水烟筒,在暗夜里忽闪不止,照亮了一张苍老的脸。他感觉,这位老者,看体魄也不算雄健,却有一种内在之力,在黑暗中渐渐朝自己压迫过来。若川心里有些不安,就不想久坐了,起身向父女俩作别。六莲急忙从围栏上蹁腿下来,问道:“你认得路么?”若川说:“认得。”六莲便招呼道:“那你慢走呀。”若川转身,才走了几步,黑暗中又听得六莲在喊,他便停下来,听到六莲喊道:“我阿爸请你改天来坐,你一定来呀。”若川便应道:“好的。”

他觉得,这老屋里的父女俩,很像以前在古代小说里读到的“异人”,隐居在山中,能够洞察世事。看来山乡里的人,并不愚。

众生

在鳖场里逍遥自在,这个疗伤的方法很见效。白若川二十多年没有亲近乡村了,来到乡下,只觉得上下左右都是绿,不闻噪音,只有微风拂面,心中郁闷就散去了大半。小郭对若川的事有所耳闻,所以殷勤得紧,处处伺候周到。

白若川来到鳖场第二天,小郭就指派了两个工人,弄了些红砖水泥,在墙角造了个茅厕,以提高鳖场的文明水准。若川见他们在忙,心里会意,知道了小郭想讨好的一番心思。小郭这人,文化未见得高,初中毕业就从湖南乡下出来混,早混成了个“精人”,懂得敬上总没有错。

白若川这一次,还真是给小郭带来点儿甜头。公司当月发给工人的工资,便是他顺便带来的,比应发工资日期提早了五天。小郭喜出望外,立刻造好了工资表,一刻未停,把钱哗哗哗地发了下去。

发工资的日子,永远是劳动者的节日,鳖场这天的夜饭,吃得欢天喜地。厨工去镇上买了五花肉,烧了一锅莲藕炖肉。工人们一改往日的麻木,吃饭时都嘻哈不止,最活跃的,就要数老金了。这老金,本不姓金,因为天生的头发打卷,因而大家送他个绰号“金毛狮王”,简化以后,就称了“老金”。此刻,老金热情邀请道:“晚上我们几哥子到下田镇去玩,你也去吧?”若川随口问道:“下田镇?有甚好玩的?”老金说:“有啊,‘夜巴黎’!”

白若川听了不觉一怔。这时小郭忙插进来喝止:“瞎闹,白助理怎会去那种地方?”接着又对若川解释道,“一个破烂发廊,胡闹的。”老金不大服气,做了个怪相,说:“破是破,可有个阿娇呀。白助理你不知道,那妹子…啧啧,嫩得来!”众人便发声起哄,乱叫了起来 。白若川放下筷子,笑道:“你们去,我有事。”

晚上,工人们尽数去了镇上,鳖场里顿时安静下来。鳖场的围墙下,为防盗贼,装了几盏强光灯,此刻正是大放光明,即便有小贼敢翻墙过来,也必无所遁形。白若川在今晚,还真是有正事要办。他不过才逍遥数日,以往职场上养成的习惯,就又起作用了——不肯松懈下来。老板派他来,是要做什么,他一天也没忘记。于是吃完饭,便回到炮楼,趁晚上心静,拿出小郭交来的明细账,仔细地看账。几遍数字核下来,若川眼睛便有些酸,打了个哈欠,感觉有困意袭上来,于是就拿了毛巾,去井台冲凉。

猛地,若川看见小路上有个人,拿着一柄两尺长的大电筒,一晃一晃,到处在看。近了,才看清了,原来是小郭在巡池。小郭也看见了若川,很意外,便“啊”了一声。若川在暗中一笑:小郭果然没去镇上,老金的话,看来是有些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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