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琪

菜场的隔壁有一家迷你型的小超市，面积不到30平方米，因为邻近菜场，生意好得很。

每天去买菜时，我都会从这家小超市的门前经过，偶尔也会进去买一两件日用品。超市的员工只有两个人，是一对中年夫妻，老公负责收银，妻子则在超市里打理商品，成天忙碌个不停。

去超市买东西久了，就让我有点不明白起来，这男的怎么老是端坐在门前烟柜的收银台前，从来就没见他挪过窝？养得白白胖胖结结实实的他只是收收钱清闲得很。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位沉默寡言的瘦小妻子，进货上架忙里忙外的都是她，而她的丈夫，却从未伸手帮过她一把，只是坐在那儿指手画脚对她大声嚷嚷。

有一次，买完菜我顺便去超市里想买一条烟，男人在烟柜里扫了一眼后说抱歉，我要的烟在超市后面的小仓库里，让我稍等几分钟，一会儿他妻子进货回来就去取给我。果然不多会儿，那个瘦小的女人满头大汗拉着一板车的货回来了，男人先让她去取了烟给我，然后女人开始卸货，很吃力地将一箱箱沉重的货物搬进超市里，她的丈夫依旧熟视无睹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曾见过许多次的一幕我忽然觉得有些愤愤不平，这还是个男人吗？让自己的妻子去干男人做的重活儿，自己却像看西洋景似的。你们可是夫妻啊，夫妻是要同甘共苦同舟共济的，他倒好，把虎背熊腰的自己当作了一个享清福的小女人。

后来，我再也没去这家小超市买过东西，因为那个白胖壮实得像门神一样的男人让我看了不舒服，直到有一天夜里在单位加班工作到很晚，回家路过菜场附近时，忽然犯了烟瘾，可周围只有这家小超市还亮着灯，于是我硬着头皮进去买了包烟。夜已经深了，超市里没有一个顾客，只有那个男人还坐在那里，买完烟我刚要离开时，女人不知从哪儿推了只轮椅车过来，放在了男人的身边。我一下子恍然大悟，这女人的丈夫，原来是个双腿无法行走站立的残疾人，只不过我从未见到过他那双藏在桌肚下面的残疾双腿。

超市要关门了，男人双手撑着收银台的桌子，想把自己挪到轮椅车里，这时女人赶紧凑过身来，半抱着男人沉重的身体，努力地帮着他坐进了轮椅，女人的脸上还挂着疲惫的笑容，她贴着男人的脸耳语了几句，男人很幸福的样子，也对女人说着什么。我想男人这一天下来也很不容易，每天就那么近20个小时坐着不挪身，谁受得了？最后，女人熄了超市的灯，拉下卷闸门，男人则从轮椅里探下身子，锁好门后，女人推着轮椅，渐渐离去。

远远地，瞧着这对经营小超市的夫妻缓缓消失在视线外，我猛抽了一口烟吐出来，只觉得夜空里充满了幸福的滋味。幸福是什么？幸福就像这对夫妻，不管谁有缺陷，只要他努力了，尽职了，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他就是幸福的，因为幸福是没有缺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