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城市表情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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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子 著

围观的乡邻都喧嚷起来,阿丑也跑到人群里狂叫。只见又有两人挤进了院子,原来是若川和小郭从镇上返回,听到消息赶了来。小郭挤出人群,拉住黄所长说:“你息怒。乡里乡亲的,不好就扯破脸皮。”黄所长一巴掌推开小郭:“没你的事!”若川便上前一步,挡在黄所长面前:“慢!”他掏出手机来,晃了一晃,说,“所长,你要动手,我就要给省委书记打电话。”黄所长闻言,脸孔一下子变白,额上便沁出一片汗珠来,咒道:“这个老阎,害死人呢!”迟疑片刻,便手一挥,下了撤退令。那些随来的干部,都怕闹出人命来,巴不得有这一声,忽地就都散了。哥苗却跳将起来,怒吼一声,提了板斧便要去追,众人慌忙将他拦住。

33.劫后

拆房风波平息后,若川与小郭见工作组撤走了,安抚了老伯几句,便又匆匆回到鳖场,忙了一气之后,就是掌灯时分了,若川也无心吃晚饭,又去了老屋。未进院子,就见阿丑从里面窜出,一声哀鸣,蜷在了他裤脚下,似是也知晓主人的哀伤。进得院门,见老伯半倚在竹椅上,六莲正跪在地上为他捶腿。若川走近前去,见两人的神情大不相同——六莲眼睛红红的,也不搭话;老伯却是无事一般,照常与若川寒暄。若川坐下来,问道:“还不要紧吧?”老伯说:“活过半辈子了,这算不得什么。”

这时六莲忽然开了口:“助理,你在海口工作,认识什么大官么?”若川一时答不出,老伯就说:“小孩子,莫乱问。乡下人家,莫要动那个心思!”若川仰起头来,无奈地说:“我过去替公司办事,在省上也认识几个人,求他们批过条子。但是为乡下的这种事,怕是批不出条子来。”老伯说:“农村的这些细小事,入不得人家的眼。”若川便说:“农民的难处,不对上面去说,到何日才能了呢?”老伯说:“莫要怕!我是一个死,总抵得了吧?”六莲便抬起头,说:“阿爸,你遇事情,总愿讲道理,你说,钱是刨土刨出来的,凭什么他们来向我们要钱?”老伯就笑:“你又提刁钻问题,跟阿爸年轻时候一个样。人与人为什么不同?那是天命,你再大的本事,也是拗不过的。”

若川半信半疑地望着老伯,觉得以往对老伯的认识,终究还是浅了,忽然就起了念头想替老伯还钱,于是说:“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若是他们再来,怎么办?”老伯一下便知若川的心思,笑笑说:“欠多少也无关你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若川看吴老伯还是浑身无力的样子,便说:“今日折腾了半天,好人也吃不消。明天鳖场出人,用摩托车载你,去镇卫生院检查一下吧。”吴老伯摆摆手,断然谢绝。六莲就噘起嘴巴道:“人家白助理是好意。”老伯说:“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清楚,侬不要多话。”

若川见此,也不好坚持,聊了一阵,就告辞出来。六莲起身,将他送到路上。暮色里,见六莲神情郁郁,若川就停住脚说:“明年,你还是去城里吧。”六莲沉默了半晌,说:“看你们城里人多好,不犯法,谁敢对你们这样子?”若川听了心里发酸,忍不住抚了抚六莲的头。六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个急转身,便跑回老屋去了。

34.求医

白天,六莲陪阿爸去镇上卫生院看了病,那医生说不出什么来,只暗地里催促六莲带阿爸到县医院去看看。回到了家,六莲匆忙洗了一把脸,就坐在后廊上,把病历拿出来细细看。见上面字体龙飞凤舞,写着两种病名,后面都画着问号,下面还有两个字“待查”,心想这不是跟没诊断一样么?那老医生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又浮现于眼前,她顿觉末日就要来了似的,心里一跳,忍不住喊了声:“阿爸!”老伯从屋子里慢慢出来,六莲便急急地说:“我看镇卫生院不行,明天去县医院吧。”老伯淡淡一笑:“隔天再说吧。”于是两人便都不说话,各自想心事。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老伯忽然来到灶前,对六莲说:“你去鳖场,把白助理请来,我要请他喝酒。”六莲说:“人家是北方人,中秋节要在自家里吃席的,怎么好去请?”老伯掩饰不住失望,见六莲闷闷不乐,就强打起精神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阿爸垮不了的。”见六莲还是不做声,老伯就开起了玩笑,“阿侬,我看有问题的是你。两个月里,神魂颠倒的,是喜欢上了谁家男仔啵?”六莲头也不抬,说道:“是又怎样?那人,远在天边。”老伯就说:“那我们就把他接过来,做入赘女婿。”六莲望了望阿爸,忽地就联想到白助理,脑海里,浮现出白助理做了新郎官的幻觉。他穿着礼服,是那么小心地抬起脚,跨过了老屋的门槛……想着,六莲就忍不住噗地一笑。

其实中秋这一日里,白若川倒是十分惦记着父女俩,上午就来了一趟老屋,见大门紧闭,不禁深感诧异。下午若川与工人们一起,张罗着中秋摆酒,不好出来,到晚上喝完酒,已是九点多钟了。待他再来到老屋前,见灯光已经熄灭,知道人已经睡下,便叹了口气,返身回去了。这一晚,鳖场众人,酒都喝得多,留了值夜的人之后,就七倒八歪地睡了。

中秋的夜里,月照千山,可谓亮如白昼。若川望着窗外,在心里自嘲:团圆夜,单身汉可有福气与哪个人团圆?

若川又睡不着了,索性打开灯,却蓦然看见,窗台上还放着那本《荒原》。他信手翻了一下,心中一动:原来欧洲也有文明发达后的精神荒原时期。再看那长诗,确是大师手笔,亲切而含蓄。忽然,他看到了这样的诗句:

风吹得很轻快,

吹送我回家去,

爱尔兰的小孩,

你在哪里逗留?

这当儿,不知为何心里一热,眼泪就忍不住满眶。是啊,我们不就是孤儿么?在荒原上徘徊,何日才是个终结?若川的意识有点儿模糊了。他熄了灯,杂七杂八地想着,堕入了梦乡。

此时,吴老伯在床铺上辗转,又起来吃了两回烟,还是睡不着,忽听得六莲的小房那边,有哗啦开门的声音,接着是熟悉的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直奔院门去了。这种动静,过去在朦胧中有时会听到,老伯不曾在意,只当是孩子起夜。可是,今天他意识清醒,听到脚步去的方向不对,不由一凛——这女仔,半夜三更的,要出门去?老伯不敢怠慢,忙披衣下床,跟踪了过去,见六莲穿一身节日里才穿的红衣褂,在那种童谣里唱的“月光光”之下,走在石板路上,走得不快,但是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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