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菲

五一节那天下午，我们兄弟姐妹四人难得凑齐在哥哥的新家一同陪伴父母。晚饭时，哥姐两人忙活着做了一桌子菜。吃过饭，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在说笑间，爸爸头一低，从座位上滑了下来！慌乱中，他已匆匆告别人世！令人无法相信，无法接受！在急救室，我握着爸爸的手，哭着喊他，希望他像往常一样地对我微笑！可是，我的爸爸，即使我已人到中年，还总是一声一个“好闺女”、“好乖乖”地叫我的爸爸却始终不再回答！

我是爸爸的小女儿，他从来不曾这样冷漠地不理我！也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冷漠！他总是那么慈爱、那么善良！前年有一天，他骑电动车上街，被一个年轻女孩从身后超越时给挂倒了，以致人车分离，摔在地上。等他艰难地起身后，看到女孩吓得发抖，众人围观，爸爸就对她说，我没事儿，你走吧！第二天，爸爸全身疼得无法下床。请了医生来看后说不要紧，给开了百十元钱的药，两天后爸爸就痊愈了。他对妈妈说，我说没事儿吧！如果让人家一个打工的孩子陪着去医院，得让她多花多少钱哪！我一岁半的时候，有一次在送我去姥姥家的途中，姥姥喂我吃药，而我绝不配合。眼看要发车了，爸爸情急之下拍了我一下。以后的一段时间，爸爸再去姥姥家看我，我就躲起来不理他。爸爸为此伤心后悔，对我百般宠爱。我是爸爸的小女儿，小小年纪就任性地折磨着他的父爱！上学时学唱流行歌曲，没有录音机，找到歌本上的歌让爸爸教。爸爸很有耐心地在旧挂历上把《垄上行》、《我的中国心》等歌的歌词和曲谱用毛笔抄下来教我。我是爸爸的小女儿，他总是想方设法满足我的任何要求。我结婚前回家告知，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出嫁对爸爸的影响。一生宽厚待人的爸爸热泪横流，对我未来的丈夫提出了此生唯一的要求，要求他好好待我！我是爸爸的小女儿，从此要离开他的呵护，不能再在他面前撒娇，爸爸对我深切的关爱牵痛了他的心！

爸爸种下的菜苗正在生长；他精心培育的天竺葵一直开着红艳的花朵，他养的金鱼还在悠闲地游……他不会再骑车给我送妈妈包的包子，不会再打电话对我说“来吃饭吧，乖乖！”……我给他买的种菜时歇脚的长椅他还没来得及坐；我还想再用轮椅推着他去旅游；还想再带他去公园，“命令”不爱照相的他照相…… 曾以为这些庸常的幸福会一直延续下去，没想过它会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爸爸一生健康，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人称鸿福。我是爸爸的小女儿，对我而言，父女一场，再长的相聚也是短暂！怎样的离别都是凄凉！无论爸爸走多远，无论今生和来世，我永远是爸爸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