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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志红 去新疆前,父亲嘱咐我一定去看看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妈。姑妈给我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张老相片里,她年轻时很漂亮,秀发披肩、双眼晶莹。听父亲说,姑妈小时就聪明且有悟性,14岁就被地区文艺宣传队看上。在她20岁那年的一次演出,与来观摩的姑父相识相恋。只是这桩婚姻受到家人的一致反对,主要是姑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无法生育影响婚姻质量;其次,姑父是新疆人,嫁去后的姑妈,将面临西北恶劣的自然环境,不仅不利于病情稳定,到年迈时回归故里都是问题。的确,三四十年间姑妈一次都没回家乡,成为父亲的心结。 还是一头长发的姑妈,她的家家徒四壁,不难想象,几十年来,她的病耗尽了多少家产。 第一次见到姑父,古稀之年不掩西北汉高大身材。他真实又尴尬地笑着,两只手不停在围裙上拭。姑妈说:“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不知她是指家还是指人?正当我手足无措时,姑妈急促地往姑父跟前去:“老规矩!”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姑父说:“侄儿第一次来,注意影响!”“他不是外人,从小我常抱他睡觉呢!” 我不相信我看到的情形:姑父果然抱住姑妈双腿,走到内室的门楣下。那里,挂有一串秋葡萄。有了高度的姑妈,偏偏不伸手、而是用嘴去衔一颗颗葡萄,还不停地嚷:“高点,再高点……”受重的姑父,身体有些摇晃,可看得出他很努力把姑妈往上耸。我忍俊不禁。 姑妈待姑父去厨房后,对我说:“几十年来习惯了。每天回家想到门下的葡萄,步伐都轻快多了……你不知道,我跟你姑父年轻时就有约定,他说我留长发好看——让我留长发好说,那我就这样‘折磨’他!你信不,他若罢工一天,我保证第二天一个尼姑形象……”是呀,新疆虽然缺的东西很多,偏偏不缺葡萄。 我会意地笑着,觉得父亲的牵挂是一件浪费表情的事,姑妈再是半生多舛、生活不幸,却被一颗颗葡萄、一绺绺长发所扼杀。不老的爱情,我不能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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