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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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一个冰冷的女声,开口便是:“你就是留白?我是楚承的姐姐。”

我想开口,却觉得喉咙疼痛难忍,咽了一下才说出话来。

“我是留白。”

她冷笑:“久仰大名。”

我顿一顿,艰难地:“令尊……现在还好吗?楚承呢?他还好吗?”

她甚至没有奇怪我怎么会得知此事的,只说:“怎么?你还在乎我家人的死活?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努力让自己声音清晰:“我能与楚承说两句话吗?”

“你要跟他说什么?炫耀你的厉害吗?肖连夜赶去上海了,他是去找你了吧?得意吗?看到我的蠢弟弟为你发疯,看到我们家被追求你的男人搞垮!”

我的心脏一阵一阵地紧缩着,有声音要我挂断这个电话,何必呆呆地坐在这里忍受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的侮辱?但是手指不听话,僵硬地坚持着,不愿按向任何一个可能停止这个电话的按钮。

这是我所能听到的,离他最近的声音了,即使那不是他。

我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也不想哀求,我只是重复:“请你把电话给他,我想与他说两句话。”

“不用了,他在照顾爸爸,这个电话以后他都不会再用了,你也不用再来找他,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对你说这句话,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弟弟这么迷恋,但我看不起你,你给我们带来太多的灾难,已经够了,现在请你滚出我们的生活!”

然后电话便被突兀地挂断了,单调的嘟嘟声传入耳中,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屋里没开灯,我一直坐在窗边,听着那简单到极点的声音,直到它最终变成一道长而直的电波声。

就像是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最终放弃了这个世界。

我在窗边坐了一夜,恍惚又回到了离婚前的那些难熬的夜晚,但这是不同的,那时候我知道离开我的男人去了哪里,那时候是我自己做出了选择,我目送他离开,我选择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他的生活,但这一次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再哭,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我是一个成年的女儿与母亲,我没有放肆痛哭的权利。

但我睡不着,我在关上门的房间里彻夜不眠,我睁着眼睛,尝试空白自己的大脑,满脸湿透也不伸手去擦拭。

流泪的眼睛不揉擦便不会红肿,我不能肿着眼睛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家人面前,再深的感情都溺不死一个人,再痛的爱情都断不了你的呼吸,生死之外无大事,我没有理由露出一个崩溃了整个世界的形象给任何人看。

天亮的时候我决定去香港,我想见他。

并没有什么难的,这么大的一场变故,网上搜索便能找到消息,不单单是财经版本,连娱乐版都报道了一场联姻不成反被吞并的大戏,媒体在楚承父亲所住的医院前拍了许多张照片,足够我知道到哪里可以找到他。

那是我曾经去过的城市,买一张机票,收拾一件行李,上飞机下飞机,也就到了。

周末的香港机场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兴奋的旅行团拖着箱子迫不及待地奔向闸口,满载而归的购物狂人拎着大大小小的奢侈品纸袋疲惫地等待登机。

只有我,背着一只再简单不过的布包走在人流中,像一个不合群的异类。

我上了地铁,四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但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在支撑着我,它用我的五脏六腑作为燃烧的原料,让我可以不间断地走下去。

我在医院门口下车,香港的道路并不宽阔,医院门口没有游客,无数陌生的面孔说着我无法理解的语言来来去去。我走进医院,门口的玻璃上照出我的样子。

——苍白得像一只鬼。

有人走到我面前问了几句话,可能是在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摇头,只在可以看到大门的地方坐下了。

我开始专心而漫长的等待,我飞过来了,跨过一片海,走了那么长的路,并不是想挽救什么,这是我预料到的一个结果,我会平静地接受它,虽然它是所有我曾预料过的结果中最坏的那一个。

我早就知道,并不是有爱就能解决一切的,可能有因爱产生的奇迹,但更多的是现实。

但是楚承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却不愿承认,而我,也放纵了自己,纵容了他的不知道与不承认。

时间成了没有意义的东西,面前人来人往,没有人再来理睬我,我茫然地看着他们,有人痛苦,有人轻松,有人在哭,有人在笑,他们都与我无关,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我只有一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合上眼睛的,当眼睛被一根颤抖的手指轻轻抹开的时候,我在恍惚中看到楚承的脸,还以为自己是魇着了。

这张憔悴痛苦的脸怎么会是我爱的男人的?他不是永远兴致勃勃,永远充满精力,永远对我微笑的大男孩吗?

我听到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颤抖,眼眶血一样红。

我向他伸出手,他抓住我,把脸埋在我的双手里,我冰冷的掌心感觉到滚烫的湿意,我听到他的声音模糊传出来,连声音都是破碎的。

“留白,我爸爸,他死了。”

我有半晌没能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简单的几个字从我耳边飘过,却没有一个能够让我理解,我试图开口,但嘴唇颤抖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然后有人冲了过来,随着尖叫声与异响,我的脸被一股大力拍向另一边,我被打得猛地向后仰了一下,震惊所带来的麻木之后才是火辣辣的疼痛。

“姐!你干什么!”楚承站起身来拉住那个疯狂的女人,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她再一次向我挥手,尖的指甲几乎戳入我的双眼。

许多人涌过来,楚承捉住她的双手,整张脸都变了颜色:“姐,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让她滚!这女人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我觉得自己陷在一个黑色基调的荒谬恐怖剧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可怕的、令人无法理解的,我想大叫,我想告诉他们每一个人,我是来告别的,我只是想好好地与他说一声再见,但是没有人听我说话,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

我开始后退,但无数陌生的面孔凑过来,让我退无可退,直到我被一双手握住。

我抬头,然后看到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肖的出现让我双目暴睁,眼眶都是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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