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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像一台吞噬一切的机器,我们被吞进去又吐出来,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模样。 “我知道说这些一定会吓到你,可是留白,肖爱你,真的,他是那种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男人,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够稍稍左右他的决定。说实话,楚家兄弟不和,观念腐朽,不是被肖吃掉,也会被别人吃掉,我是不会觉得可惜的。可是小楚,他不是个没有头脑的公子哥,认识他这些年,我一直很看好他,如果不是被他那个愚蠢的老爸拖累,再过个两三年,我相信他也会有自己的一番成就,但是现在……” “周,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吧。”闭着眼睛,我轻轻恳求。 没有回应,片刻之后周的脚步声终于远去,留下我躺在床上,泪水疯狂地涌出来,瞬时浸润了耳侧的鬓角。 我这一次睡去全然不像前一次那样毫无所觉。肖来了又去,我紧闭双眼,全当不知,妈妈也来到床边,抓着我的手低声抽泣,但是有医生在一旁安慰解释,说我不过是多处骨折,看上去吓人,好好医治并不会有什么大碍。托肖把我送进医院的福,我也享受到了有钱的好处,特护24小时照顾周到,妈妈想留下守夜都被劝走了。 待我再次醒来,睁开眼就是一片漆黑。病房里悄然无声,身上的剧痛稍减,我试着移动手指,虽然还有些困难,但是总算感觉到这个身体又重新受我的控制了。 门被轻轻推开,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小姐走进来,俯下身低声问我有什么需要,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微笑着退了出去。 我合上眼睛,强迫自己再睡,这一切的纷争复杂早已让我精疲力尽,现在的我,只想回到黑暗中去取得片刻安宁。 再一次,推门的声音轻轻响起,我终于感到不胜其扰——这家医院的服务也好得过分了吧? 我闭着眼睛低声开口:“护士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没有应声,有人走近床边,我的手心一紧,落到一个熟悉的掌握中,触手冰凉。 楚承!我一惊睁眼,楚承的脸陷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所有的事物瞬间淡去,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的呼吸声,他的手指冰凉,气息悠长,半晌,俯身下来,薄薄的唇落在我的上面,微微颤抖。 我心里痛不欲生,他的伤心绝望直接传递到我每一根神经,泪水瞬时从我好不容易干涸的眼眶里汹涌而出,恍惚间,他沙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对不起,留白,对不起。” 我该说些什么?说不要对不起,其实错的是我?说不要内疚难过,我很快会好起来?还是说你不要再来见我了,我们的结局是注定的。千言万语都涌在嘴边,可是现在我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楚承,我们两个相爱吗?是相爱的吧,可是为了这份没有祝福的爱情,我们即使是这样挣扎,这样不顾一切地付出,最后仍旧是相隔了冰冷无垠的现实,而这现实终于证明,这样的爱越是狂热就越是伤人,我们永远也无法真正抛开一切去相爱。到了今天,我们就连在一起的机会也被完全掐灭了。 我说不出话来,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一刻,我被这样凄凉软弱的感觉完全打倒,竟然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护士小姐再次推门进来:“先生,你……” 楚承转身,与她低语了几句,我意识到自己的歇斯底里,抽噎着停下哭泣,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的背影。 小姐再次掩门而去,楚承回到床边,蹲下身来,重新抓住我的手。 “留白,”他突然把脸埋在我的手中,声音从缝隙中低低传来:“我要走了。” “爸爸死了,妈妈受了太大的打击,我得回加拿大去陪着她。” “留白,我真想不顾一切,带着你一起走。我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在这么想。”他的指掌收紧,明明用力是在手上,怎么好像被攥住的是我的心,让我痛得不能呼吸,也无法做出反应。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叫“别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想听!”但我终于克制住心痛能够开口了,说出的却是:“好的,不用为我担心,楚承,我那天去找你,也是想对你告别的。我只是想当面对你说一声再见。” 我终于把这些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但我心如刀割,我身体里每一个部分都在叫嚣着要我将他留下来,我想与他在一起,即使全世界都阻止我。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我在说些什么,声音嘶哑地继续道:“我想要给你一切最好的,但我现在不能给你带来幸福快乐的生活,甚至连平安都不能保证,留白,我不敢请求你等我,可是我会一直为了你努力,请你记住我的话。” 他一口气说完,站起身来俯身用力亲吻我,这是我第一次承受他这样痛苦不堪的亲吻,过去每一次唇齿相交的甜蜜与快乐,仿佛隔开了无数个世纪,再也追不回来。 他在黑暗中用力盯着我的脸,好像要把我的样子用刀子刻下来,手心里冰凉粘腻,我的心里亦如是。然后他起身而去,留下我在黑暗中,似真似幻,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尾声 人的恢复功能真是神奇,我眼看自己残破得像废弃产品的身子慢慢好起来,能够坐起身子,能够下床走动,最后能够完整无缺地自己走出医院。家里老小经历这样一场不可思议的变故,都对我极尽小心,言语中完全回避之前所有的纷纷扰扰。我的生活一点一滴恢复正常,楚承自那晚以后再无音讯。就连肖,也只在出院那天早晨来了一次我的病房,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回到上海,开始照常生活,照常上班,偶尔在车里流泪,偶尔在人群中坚持不住自己微笑的表情。可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小小的后遗症也慢慢习惯,眼泪流下来的时候,连擦都不用,把注意力集中到车窗外的完全不相干的任何人任何事物,只要几分钟,一切都会恢复到常态,从外到里,从表情到心。 明慧知道消息,赶到我家特地把我拖出去散心。坐在熟悉的沙发中,我忙不迭地捧起暖烫的杯子,已是深秋,窗外下着小雨,感觉阴冷。 “留白,你不要告诉我就这样两个男人全都放弃了,那个什么袁肖的,感觉很不错啊,那天在天萃庭我看得清楚,拜托你不要拿乔拿成这样,这么好条件的男人都不要,你到底要什么?”明慧完全不等我进入聊天状态,一股脑把话都倒出来。 你到底要什么?这句话如此熟悉,就在出院的那一天,肖也是如此问我,虽然语气与明慧完全不同,但是一字不差。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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