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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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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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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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生命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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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的秋天,北大三角地的高音喇叭连续半个月广播了对我的处分,大意是我打着北大的名义私自办学,严重影响教学秩序等,处分决定是记大过。我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因为校方在做出处分决定之前并没有和我通气。

我在北大第一次出名也是因为这个处分,当时北大已经有了闭路电视,这个处分在闭路电视上也播放了无数遍,用来警示其他人。对别人起到什么警示效果我不知道,结果是我在北大出名了,走在路上的时候,陌生的学生和老师都能把我认出来,身后常有人指指点点地说:“哎,那个人就是电视中看到的被处分的那个俞敏洪。”这个时候,我就感觉到面子一下子被丢在了地上,任人践踏,这种滋味真的很难用语言形容。

当时那么多的关注,那么多奇怪的眼神,一下子摆在我面前。我自己很明白,无论再怎么努力,成绩再怎么前进,我心里始终会有一道坎迈不过去了。这个处分带给我的刺激太大了,所有物质上的缺失我都可以经过自己的努力奋斗来弥补,但心理上的障碍却更难克服,我在北大待得就不那么舒心了,就想到了辞职。

成功是靠改变人生固有模式取得的

从时间上来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阶段,每个人生阶段所要做的事情都不一样;从空间上来看,身处不同的位置和环境给自己设的途径也会有所改变。一般来说,做了北大的老师,实际上在全国来说也是最神气的老师了,这个工作是很好的,也很让外人羡慕的。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把自己的成长路径设置为教师,然后朝着副教授、教授、硕导、博导发展,出更多的书,成为交换访问学者,成为知名的教授。这种成长途径是在大学校园里准备做学问的人必经的一条路。我没有按这个路走而是想离开北大,有三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我做了北大的老师,并且在北大做了近七年的老师,就觉得既然做过了,就永远都是北大的老师了。即使我离开北大,原来我当过“北大老师”的这个称号还是有的,到外面去,我跟任何一个大学的老师比,原则上我都不会产生自卑心理了。因为我在北大教过七年的学生,从一年级教到四年级,说明我在教学水平上,已经可以做到比较自信了。我们到了这个位置,再看这个位置,有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位置很好,但是,既然已经做过了,也就可以了。

第二个原因,我总是有自卑心理,我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我在学校里和同事的关系也搞得不好,和同事之间的工作感情也不怎么深厚,这些都是我在北大继续发展不得不面对的困难。只会埋头教书,是不会得到领导赏识的。尤其是这个处分的背后,实际上是我得罪了整个英语系,如果我还在北大,就必须要每天面对他们。

第三个原因,经济回报上的巨大反差。如果说没有到外面去代课这一经历的话,肯定我就安心留在北大教书了,因为我不知道到外面去代课的甜头是怎样的。实际上当我偷偷地尝了一下到外面代课的甜头后,发现我居然能用一个月的时间挣出在北大十个月的工资来,心里可就不安分了。尽管我天性不算是太冒险的人,但是我不太喜欢按部就班、三点一线的生活。北大其实已经给了我很大的自由空间了,一个星期上课八小时,没课时候都是自由时间,这种生活就是挺安逸的。这个路走下去,也是一个非常安定的生活,但是,我就觉得这些生活好像不太符合我的个性。所以那个时候出去代课,被北大处分,再一想自己还能单干,那最后的决策很容易就向离开北大的方向倾斜了。经济上的高回报给我离开北大提供了最大的动力和诱惑。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习惯于把自己的思维限定在狭小的空间里,按照大家普遍接受的惯性思维去思考,走别人走过的路,做别人做过的事情。要知道,许多时候我们的成功是靠着改变人生固有模式获取的。所以说,我适当地改变了一下,结果就有了现在的新东方。

说到底,在北大当老师接近七年的时间还是给了我很多自信的,我渐渐克服了自卑的心理,否则我后来也做不了新东方。离开北大出来教书的时候我发现,带着北京大学氛围孕育出来的那种气质,学生都很服气,即使我就招一个班,我一个人讲课也能活下去。

放弃意味着重生

我办新东方开始两年的目的都是出国,当时就想着赚个一两百万的钱就去美国读书,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1995年。我离开北大最初的目的是多增加些收入,这些增加的收入对我来说是有重要用途的。当时我正在申请美国的大学,这也是我那个时期最大的梦想。申请美国的大学就要交申请费、邮寄费等,这些费用在今天看来很正常,但是在那个年代其实是蛮高的。

那个时候我的工资完全不能满足我去美国的各种费用,必须额外准备一笔资金才行。当时美国一所大学的申请费大概是30到50美元,这个30到50美元就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资。在1990年以前中国学生申请美国学校都是免申请费的,他们知道中国来的学生没钱,允许免交申请费。但是从1991年开始,申请的人越来越多,美国就不再免申请费。我考虑到如果一切顺利,去美国的其他费用会更多,就有了在国内多积攒些钱的想法。

我在校外代课并不是为了追逐金钱,金钱也不是满足我心灵的东西。虽然它能为心灵的满足提供多种手段和工具,但在现实生活中,北大的处分让我增加收入的授课行为成为众人眼里的一场闹剧。金钱虽然是一种有用的东西,但是,只有在我和我身边的人都觉得知足的时候,它才会带给我们快乐。否则的话,它除了给个人增加烦恼和别人的妒忌之外,毫无任何积极的意义。

本来期盼这个记过处分会很快过去,我可以重新开始平静的生活。虽然我不能放弃在外面的代课收入,却仍旧期待着继续在北大的课堂里面教公共英语,每个星期上八小时的课。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处分带来的压力对于我来说却一直未能减轻。

为什么呢?因为我受到的这个处分,会一直伴随着我!如果我继续在北大工作,就永远会有压力和不公平。为什么这样说呢?这涉及那个时代我们对分房政策的理解和执行,当时的情况是国家实行房子分配制度以及单位内部审核的晋升机制。在面临这些分配、晋升机制时,学校都会拿我的这个处分来说事。比如说同样能力的老师,同一年进北大的老师在一起评选,那我肯定会被排在最后面。我被处分过,被处分过的人是没有资格和学校讲条件的,这是我觉得不应该继续留在北大的最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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