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几个合伙人还经常聚在一起，聊天，吃饭，喝酒，做个体育运动什么的。有的时候也在一起玩儿，每年还一起出去做个梦想之旅，为全国四五十个大学作演讲，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这样的工作安排有一点回到原来那个样子的情形，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时过境迁，我们之间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是又不是，也许我们的交往更深刻了，但是，不那么亲密无间了。也许我们的交往更加理性了，但是，不那么快乐了，就是这么简单。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可以肯定是一模一样的，相互之间没什么不同之处。

在纽交所上市敲钟的时候，我与新东方的同事拥抱，觉得相互间的那种隔阂消除了，确实有了消除矛盾和纠结的那种感觉。但是，没有了当初他们回到国内来的那种单纯和激动了，已经找不到当年的那种感觉了。那么我也知道这几年一个现实的利益的结现在也都完全解开了，但是感情上呢，大家都已经有一点受到了伤害。当时上市的时候，把王强、徐小平还有另外几个股东全部请到纽交所去了，我们在一起敲的钟。这个感觉，大家当时还是能察觉到的。

我想另外做一个新的尝试，很多事情我都希望从头再来。我甚至可以另外再做一个新东方，但是我会把它的范围控制在合理的区域内，比如说就在北京这个城市。我不想求大，规模适中即可，我依然可以做到比如说十万人的规模，但是我从此就保住这个现状，不会把摊子铺得这么大。我要办成精品学校，培养优秀教师，培训出高质量的学生。

就是说凡是想到新东方来的老师，都必须排队接受考验才能进来。所有的老师都必须经过我一手系统化的培训，达标后才能留任。每一个都是精英老师，每一个人都是学术的带路人。我要把所有的利润，在交完国家的税收以后，都分给我的老师，学校只留一点就可以。我的愿望是让我学校的老师变成全世界工资最高的老师，成为大家都羡慕的职业。这些老师都乐于在我这里教书育人，不会因为别的学校的高薪诱惑而跳槽，他们都愿意在新东方工作到退休，将这份工作当成毕生的事业。

这就是我最理想的构思，现在我只能在波涛汹涌的大潮中挣扎了。不过，我的摸索还是有价值的，这个挣扎也是有前途的。

第一，我认为中国的教育行业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未来的教育范畴会更丰富、更广阔，需要接受教育的人群会更加雄厚。第二，在这个挣扎的过程中我和新东方都成长了，管理经验是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这些年新东方的成长经历就像一本教科书，系统管理、模式管理、顺应市场的需求反应我们都纳入体系中来了，而且发展的速度还可以。第三，新东方的新一代接班人正在成长起来。如果说新东方最大的成绩是什么，我想就是这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了。从他们身上，我不但可以看到新东方成长的历史，还可以看到新东方美好的未来。

作为一个上市公司，最基本的日常经营管理的很多纽带，到目前为止还系在我一个人的身上，这是蛮危险的，我也在尝试实行管理的扁平化。现在我得一条一条地解除，分阶段把一些工作交给别人做。新东方日常业务的会议我已经不参加了，到现在我也解除了很多以前亲力亲为的工作，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新东方的下一代领导人尽快成长起来。

我觉得新东方发展壮大，取得更瞩目的成绩，不是在我这一代，而是在新东方的下一代领导人身上。会在我交接的下一代人的手里把握住更大的机遇，这是一个历史的必然吧。不过，我也有顾虑，这就是新东方如果失败也会败在我交接的下一代人的手里。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下一代成功了，我双手鼓掌；失败了，我肯定不会学柳传志的样子，重新接手新东方再把它起死回生，我一定不会再介入这个事情了。

财富不能带来从内而外的快乐

上市之后，当然是我应该有一大笔钱了，一大笔股票还有一大笔财富了。这种结果有没有带给我一种从内而外的快乐呢，应该说完全没有过。

首先我对钱本身其实是不感兴趣的，其次就是我从1993年开始就算有钱了。我既不想买豪华游艇，也不想买私人飞机，更不想买海景豪宅，到现在我还住在一个三居室的Apartment里面，我觉着住得还挺舒服的。在国外我为老婆、女儿买的也是一个小房子，空间不大但很温馨，我觉得这也挺好的。其实，人生有时仅需一杯水就够了，一杯水可以解渴，可以清心，可以映出我们快乐的笑脸。

所以，直到现在我的钱还都是账面上的钱，就是股票上所代表的钱，并不是实打实的现金。现在我也只是个理论上核算出来的亿万富翁，如果新东方的股票兑到一股5美元的话，我就会变成新东方最穷的人了，一定是这样的结局。那么我又不能现在把股票立刻卖掉，我只是希望新东方能在我的陪伴下，成长得更稳固、更健康一些。

股票我也卖过一小部分了，否则我怎么有那么多的钱给学生付学费、捐资助学呢？我帮助贫困地区建造希望小学，这都是卖股票回来的钱。但是，剩下的钱，怎么处理呢？我这么想的：留给自己，自己花不掉；留给子女，就变成害子女了。不管怎么说对于孩子们，我一定是要给他们留一点钱的，但是肯定不能把整个家产都留给他们，否则他们奋斗的目标和动力在什么地方呢？还好，我现在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如果这个钱不贬值的话，我怎么花我是知道的。造一个小型的私立大学，每年再去造一到两所比较高档的希望小学，然后再每年为一两千的大学生付学费。等到我最后年纪大了什么也做不动的时候，我觉得为社会把这个钱也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自己留下什么呢？留下心路历程，每两到三年写一本书，把这些心路历程记下来，把自己的错误记下来。当然最好最终是能够坦然地面对世界，像卢梭一样写一本《忏悔录》。

人生的情与理

要让浮躁的心灵静下来

对于新东方，我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一样，现在已经经营到了一半，另外一半还要进一步地扶持一把。之后就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我的大学校园和文化书院的建设梦想上，我希望把我手头的钱都花完。把这笔钱花完呢，也是把这笔资金留给老百姓了，或者说就是留给这个社会了，那么我觉得这后一半的愿望也就完成了。对于我来说，财富不等于从内而外的快乐，只有我的这几个愿望都实现了，我才会觉得真正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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