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有温度的

阮 直

几天前，我们单位一个晚辈同事敲我的办公室门，进来后问我：“我给你发了短信，不见您回复呀？”我说：“对不起，我没听见，有啥事你说吧。”可她却说：“您还是看短信吧。”说完就告辞了。我打开手机短信一看，原来是她老爸从杭州来看她，她的老爸也是我多年的文友，想今晚聚一下。你说这傻孩子，本是个有温度的事儿，就不能当着我的面多说几句话，一个楼层办公，还要发个短信，多寒凉！

晚上的饭桌上那孩子也是很少与我们交流，只顾低头看手机。我知道那上边有ＱＱ、有短信、有微信，全球之内发生的新闻她瞬间就会知道，她五湖四海的朋友与亲人只要愿意，彼此可以随时联系、说话，前提是她要时刻保持“低头状态”。

当下的年轻人彼此在告知某件事情时，好像不爱说话了，连电话都懒得打，发个短信、用微信在ＱＱ上留言，觉得这样更简洁，还省去说话时的客套与礼数，真正做到要言不烦。

声音是省下了，却多了寒凉。不就是多说几句话吗，它不会浪费我们多少时间呀。更何况人们的时间多数的时候并不是金钱，并没什么意义价值，在垃圾信息成灾的当下，少知道一件事儿，比多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少了无聊。可人与人彼此的说话就不一样了，当声音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表达时，那就是生命气息的音频与节奏。一个人专门说给你的话是有温度的，就算是说给公众声音，也比一条标语更有热的能量。

深圳戏剧家协会主席、诗人从容女士在去年北海诗会期间到涠洲岛采风。深夜，在万籁俱寂的宾馆，一个温馨声音把她从梦中惊醒，窗外响着“倒车，请注意”。在别人听来这是中国所有卡车通用的提示音，但这声音于从容就不同了，这是她妹妹的声音。是一家音像公司在20多年前请她妹妹录制的，当时给了她妹妹十几元钱的辛苦费，如今这声音成了卡车无偿使用的提示音，传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就连远在南海深处的一个小海岛都响彻着她的声音。但从容的妹妹因病却早早地就告别了这个世界。那天恰巧是从容妹妹的生日，从容在这么一个陌生、孤独的地方以这种方式再次听见妹妹的声音，她确信妹妹永远活着！就是因为妹妹的声音是一句温暖的提示音，从容的家人也从没想过要主张这“声音的著作权”。

记忆能伴随我们一生，声音就能让记忆有温度。《环球人物报》记者杨扬在英国采访到这样一段故事：在伦敦地铁线上有个普通一站——“堤坝”。许多人经过时会驻足片刻，听一听地铁提示音“小心空隙”，品味这声音的温暖。这句话是英国演员奥斯瓦德在上世纪50年代为伦敦地铁录制的，然而随着科技发展，越来越多的地铁站采用电子提示音，取代了奥斯瓦德的录音。2007年，奥斯瓦德去世后，伦敦只有“堤坝”站还在播放他的录音，于是，他的妻子玛格丽特便经常坐在“堤坝”站里，一遍一遍听丈夫的声音。2012年11月，玛格丽特发现，丈夫的声音被电子提示音代替了。伤心的她给车站写了一封信，希望得到这句录音的磁带。车站得知原委后，决定重新播放奥斯瓦德的录音。

声音的温度，被当今的人们忽略了。其实温暖的人际关系是不能缺少声音的。我们能面对面说话的时候最好就不要用ＱＱ ，我们能打电话的时候就不要用短信，谁都不拒绝温暖，说都觉得孤独，可为什么谁都不想说话了呢？

如果你还录音了你的爱人当年说给你的第一句“我爱你”的情话，你再听听，看看这个声音会不会让你温暖。你比较一下，看看你微笑着说的一句话，会不会比手机微信上发出的十个“哈哈”与“笑脸”更有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