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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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崩溃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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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的春天
杨寨暴动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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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图洛书”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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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心想,这就算是进了敌营啦。

玩古董的人都知道,河南是古玩大省,开封、洛阳、安阳三地呈鼎足之势。而这三地的古物,则汇聚于省会郑州。郑州自古就是七郡道口、五路通衢,是重要的文物流通集散地,卓然自成一番格局。想要在河南文物市场分一杯羹,郑州是必须要掌握的枢纽。因此各路神仙在此都有势力,错综复杂,水一点不比京城浅。据说五脉数次南下,想要把郑州收入麾下,结果只能换得一个听调不听宣的结果,可见此地之凶险。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和一张地图来。这小纸条是我在审讯大眼贼的时候偷偷抄的,里面写的就是老朝奉留下来的地址。方震那个家伙,大概是猜到我的心思,把审问记录看得特别死,不让我接触。我施展浑身解数,才从记录的小警察那里骗来。

6.记者阎山川的秘密

纸条上的地址,在附近一条巷子的尽头,是处其貌不扬的平房,大门上吊着一把锁头,门外挂着一个墨绿色的邮筒,旁边是个鲜奶箱,上面用粉笔歪歪扭扭写着门牌号。

我没着急敲门,而是谨慎地在周围转了一圈,找到巷口的一家小卖店,三两句话我就把那家人的底细摸清楚了。

这户人家姓阎,户主叫阎山川,是个报社记者,媳妇在中学当语文老师,家里有个七岁的小孩子。不过据胖大婶说,阎山川是跑财经新闻的,媳妇也很本分,没听说过这家人跟古董、文物什么的有关系。

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我在附近的五金店买了把改锥,趁巷子里没人,悄悄撬开了阎山川家的信箱。信箱里只有一份《河南日报》,一份《郑州晚报》,报纸都是当天的,上面什么记号也没有。

我把东西放回去,信箱关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巷子,在附近找了家叫爱民的小旅馆住下。

我连续观察了三天,基本上摸清了这家人的作息时间。户主阎山川每天早上六点半出门,他媳妇每天早上七点带孩子出门,中午都不回家。晚上五点孩子自己放学回来,拿钥匙自己开门。他老婆六点带着菜回来做饭,阎山川差不多要七点以后才回来。送报纸的邮递员每天下午两点准时投递,就送两份报纸,没有明信片或信件,晚上阎山川媳妇回家的时候开信筒取走。

这个状况让我非常迷惑不解。我心想,莫非屋子里暗藏玄机?得找个办法进屋里头看看。

我弄了一顶记者帽和夹克衫,又去玩具店里花两百块钱买了一个变形金刚,等在巷子口。快到五点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一队小学生站队回家,连忙迎了上去,大声叫他的名字:“阎小军!”

一听我喊,队伍里一个小孩子立刻转过头来。他打量了一下我,发现根本不认识,一脸迷惑,但眼睛一扫到我手里的变形金刚,就转不动了。

阎小军顾不得质疑我的身份,一把接过变形金刚,这手就撒不开了。我顺理成章地摸摸他的头,说你爸爸一会儿就回来,我给你送回家去,在那儿等他吧。阎小军被变形金刚弄得头昏脑涨,一点也没起疑心,掏出钥匙把我让进他们家去。

阎山川家墙上是俩人结婚照片,有道裂痕。看来阎山川的家境还不错,只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家里跟古董有半点关系。我把阎小军叫过来,问他爸爸妈妈平时都在家里做什么,阎小军说摔跤。我问除了摔跤呢,小军说吵架。我耐着性子启发小孩子,说你再想想,有没有收到过什么信或者罐子花瓶什么的?

阎小军眼睛一亮,说我爸爸有好东西,藏在我屋子里的床底纸箱子里。我按捺住激动心情,让他带我去找。他带着我就进了他的小卧室,撅着屁股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纸壳箱子,上面还拿胶带封着。

我把箱子拆开一看,一口血喷出来。原来里面装的是一摞香港的《龙虎豹》杂志,上头一个个裸女搔首弄姿。我回到厅里,就听外头一阵自行车叮铃铃地响,朝外一看,阎小军他妈居然拎着菜提前回来了。他妈推门一进来,发现屋子里有个陌生男人,吓了一跳。我放下变形金刚,满面笑容伸手过去,说嫂子你好,我是阎山川的同事,有人给小军捎了套玩具,阎哥让我带回来。

碰到这种情况,绝不能着急走,一走就显得心虚。我这么一说,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乘胜追击,又接了一句:“阎哥给我看过您照片,您本人看着可年轻多了。”这一句话,先解释了我俩没见过面,又顺势恭维了一番,消除敌意。阎山川的媳妇被我连消带打几句话说得晕头转向,把菜搁到一旁,讪讪道:“这个老阎,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多买点菜。”

“不用了,嫂子,我这还有别的事,马上就得走了。”我摆了摆手,身子却不动。阎山川媳妇一听我要走,赶紧说你专门送东西过来挺辛苦,好歹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我暗自松一口气,正盘算什么时机离开最好。不料门外忽然又是一响,我和她同时转头去看,看到一个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阎山川。

这一下子饶是我心理素质好,也不由得惊慌起来。老天爷你也太混蛋了,平时夫妻俩都准时准点,怎么今天这么寸,全都提前回家啊。

7.仿冒青铜香炉带来的线索

阎山川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男人,立刻警惕地停住脚步,朝我瞪过来。我知道,如果给他以思考的时间,不消两秒我就会大难临头。我急中生智,拿出鉴别古董的眼光扫了他一眼,看到他脸色潮红隐有酒气,心中立刻有了计较,上前一步劈头喝道:“山川!你这喝酒的老毛病怎么还没改,怪不得升不上去!”

我趁机快步走到他跟前,语气半是劝诫半是斥责:“小军都这么大了,嫂子多不容易,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得争点气啊。”

“你是……”阎山川有点蒙了。我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是!我是外人,可有些话就得外人来说!”我把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床底下的书,嫂子可都知道了。”我长长叹息一声,指着他媳妇说:“这话啊,你自己去跟嫂子解释吧,我不管了!”

这句话是最狠的,我故意不挑明什么事儿,他们夫妻俩只要有矛盾,肯定会自动代入进去。我趁这个空当,怒气冲冲推门而出,还故意把门重重摔上。

出了门以后,我头都不敢回,一溜烟儿跑回了爱民旅馆。

今天也不能说全无收获。从阎家三个人的瞬时反应来看,他们应该跟古董造假或老朝奉毫无关系。要么是大眼贼故意给错了地址,要么是老朝奉狡猾,一觉察有异,就立刻把这边的联络站撤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意味着这条线已经失去价值了。

我想到这里,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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