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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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钱交给他,图书馆唾沫星子横飞地数完,下巴一摆道:“那你就自己在这儿看吧,我不打扰你,爱看多久看多久。那杯橘子水是白送的,饿了想吃东西就得另外掏钱了。”说完推门出去,把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屋子重新恢复了安静,无数本破败的旧书环伺四周,颇有一种“乌衣巷内老雕虫”的感觉。我扭亮台灯,用剪子仔细剪开档案袋的封口,从里面哗啦啦倒出几十张彩色照片。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十二英寸的规格,少数几张七英寸的,相纸很厚,摸上去有一种麻皮感。

20.质疑《清明上河图》

当时彩色照片在国内还很罕见。而《清明上河图》的鉴定是在1951年,居然已经用了彩色冲印技术,可见国家的重视程度。

我很快挑拣出一张照片,这张拍的这段画面,位于汴梁闹市后排一处轩敞瓦房,看样子像是个赌坊,四个赌徒围着一张台子在扔骰子。我想起王世贞的那个故事,拿出放大镜,却发现台上骰子清晰可见,四个赌徒的脸部却模糊不清,五官涂污,根本无法分辨口型是张是合。

我拿着这张照片端详了半天,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清明上河图》的印刷品。这是我在美术商店买的《中国历代名画集》中的一页,铜版纸印制。这是市面上最通行的版本,无论是中学历史课本、美术史学术专著还是旅游图书,都是用的这版。该画下面有一个标注,注明此画是复制自故宫收藏的真本——当然,画面是远不及这套照片清楚。

在这个版本里,我把放大镜挪到同样位置,立刻顿住了。我看到那个赌坊里的赌徒们五官清清楚楚,口型撮成圆形。

我一瞬间口干舌燥。

当年汤臣之所以能看破《清明上河图》赝品的破绽,是靠赌徒的口型。真本口型为撮圆,赝本口型为开口。

1951年的真本原始鉴定照片里,赌徒五官已被污损;而在通行版本里,同样部位却恢复了原状,变成了撮圆口型。技术上,这不难做到,故宫有专门的技师对画幅进行修补。但修补恰好发生在这一关键部位,是不是有点过巧?看起来就好像是故意遮掩些什么。

修补之前,赌徒到底是什么口型?撮圆还是开口?

我觉得喉咙有些干,拿起杯子将里面的橘子水喝了一半,继续翻找照片,很快翻到专拍题款特写的那几张。

《清明上河图》的第一个收藏者是宋徽宗,他亲自题了画名,还钤了双龙小印。可惜这部分的绢布已遭人盗割,早就看不到了。好在其他的题跋都在,一个个数下来,从张著到明代大学士李东阳,再到陆完、严嵩,一直到溥仪盖的三印,历历在目,清清楚楚,记录了这一幅国宝的坎坷历程。

可我从头到尾数了三遍,有一个人的题款却始终找不到。而这个人的,本该是不可或缺的。

就是这幅画的作者,张择端。

素姐说的没错,这两点仅仅只是疑点,还不足以盖棺定论认定《清明上河图》是假的。但这些质疑,足以掀起一阵大波澜,引起全国媒体关注。只要让《清明上河图》重新公开接受鉴定,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到时候老朝奉以及他那些罪恶勾当,一定会被迫暴露在阳光下。

我按捺住心头狂喜,万里长征,终于走到最后一步了。

我重新睁开眼睛,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傻瓜相机,对着我挑出的几张照片喀嚓喀嚓拍了几张,然后又把牛皮信封拿过来,对着上面的红戳也拍了几张。

我做完这一切工作后,把照片重新装回信封里,把图书馆叫进来。图书馆进屋说你看完啦,我说看完了。图书馆拿起信封,重新粘好扔回到书架上,冲我一伸手。我把两千块钱递给他,无心跟这个财迷多纠缠,既然交割清楚,就立刻推门出去。图书馆在背后喊了一嗓子,说下次你再想来看,我给你打个八折。

我冷笑一声,没言语。等到这事掀出来,自然会有人来他这里找原始照片,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了。

我匆匆赶回四悔斋,把门窗关好,拿出纸笔来开始埋头写材料,单纯对《清明上河图》的真伪提出技术性质疑,还附了一些照片作为证据,结尾特意留了我的名字。我之前因为佛头案出了点小名,如今亮出许家招牌,可以增加公信力。

我勾完“愿”字的最后一笔,把钢笔搁下,整个人处于一种兴奋状态。

“爷爷,爹,希望我这一刀,能把咱们许家这团宿命斩断。”

21.被下套了!

我枕着海绵枕头,看着天花板,四肢疲惫不堪,精神却无比亢奋。辗转反侧了大半宿,我迷迷糊糊就是睡不着,到了第二天早上,病情更严重了,几乎起不来床。我强拖病体给《首都晚报》的骆统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情况。骆统倒是挺客气,安慰了几句,说派人上门来取。

没过一会儿,钟爱华也打了个电话过来。他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他已经跟警方都协调好了。我这才放下心来。在给骆统的材料里,我稍微提及了素姐的名字,说她是提出质疑的关键人物,但没写明她的下落,留一个扣儿。等到郑州那边的专题一上报,恰好和这个质疑前后联上。

又是一夜不眠。到了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明亮的阳光,心想正日子可算到了。我挣扎着想起来去买张报纸,可浑身软绵绵的动弹不了,头晕得更厉害了。这时外头一个人敲了敲门,我不用歪头去看,光听那长短划一的敲门声就知道谁来了。我晃晃悠悠下了床,把门闩拿开,一推门,门口果然站着方震。

“许愿。”方震的声音难得透出一丝急切。我应了一句:“啥事?”他见我面色不对,眉头一皱。先用手探了探我额头,然后抬起我胳膊架到他脖子上,朝外走去。我问他去哪儿,方震像看一个白痴似的望着我:“医院。”我连忙摆摆手:“我没事,你把我放开。”可我只是这么轻轻一挣,眼前一下子闪过无数金黄色小点,脑袋一晃,朝地板上栽过去……

等到我再度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吊瓶架子,在床头不远的地方有一把简易塑料椅子,方震坐在椅子上,双手抚住膝盖,身体挺得笔直。他看到我醒了,起身按动呼叫器。一个小护士抱着病历板进来,查看了一下我的情况,写了几笔,转身出去了。

“我这是在哪?”我问。

“301。”方震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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