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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与胭脂豆

王太生

起初并不知道落葵就是紫角叶,像一个低调的隐者,隐缩在庭院樊篱竹笆一角。

落葵是一种古老的蔬菜,汉乐府诗集《长歌行》中,“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就有它姗姗生长的影子,其叶近似圆形,肥厚而黏滑,咀嚼有木耳的感觉。

《十五从军行》,“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望是君家……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中的葵,说的就是落葵。

落葵有字面的儒雅,骨子里的民间本真。平民的叶蔬,在房前屋后的篱笆、矮墙上缠绕,让一栅栏庭院瓦舍栩栩生动。

《本草纲目》里说,“落葵三月种之,嫩苗可食。五月蔓延,其叶似杏叶而肥浓软滑,作蔬、和肉皆宜。八九月开细紫花,累累结实,大如五味子,熟则紫黑色。揉取汁,红如胭脂,女人饰面、点唇及染布物,谓之胡胭脂,亦曰染绛子,但久则色易变耳”。

盛夏的植物,在竹篱围墙上恣肆生长,用指尖去掐,一片片落入篮中。小时候,我不太喜欢紫角叶的清淡寡味,伏天缺菜,外婆用紫角叶做菜。比如,紫角叶豆腐汤,形似翡翠白玉。也作凉拌菜,将紫角叶洗净,入一勺盐的沸水焯烫,捞出过冷水,沥干水分,伴蒜蓉、酱油,叶色碧碧,口感肥厚。

落葵是离人近的植物。有一次,我的亲戚吴大嘴请我到他的别墅里喝酒,他站在木栅栏的一丛紫角叶前等我。吴大嘴对他小时候吃过的粗蔬念念不忘,在院子的一角种紫角叶,他的老婆端上一盘清炒紫角叶,叶色青青,筯络明晰,我看见一个夏天的阳光地图。

到底是什么,让一种古代的植物,渐渐式微?汪曾祺说,是大白菜取代了葵,“蔬菜的命运,也和世间一切事物一样,有其兴盛和衰微,提起来也可叫人生一点感慨。”

胭脂豆,缀于落葵嫩绿叶茎上的珠果,呈紫黑色,星星点点。

胭脂豆是不能吃的,小孩子拿在手里把玩,小手轻轻一捏,小珠果噗然而裂,紫色的汁液流了满手,就这样,一颗豆,在时光的挤压下悄然破裂。

破裂的胭脂豆,紫液四溢,可以饰美人面,点朱唇。南北朝医家陶弘景说:“其子紫色,女人以渍粉敷面为假色。”一个“假”字,借出人间天地色彩,紫气沉静。

胭脂豆,淡雅、恬静。读起来,有一股婉约宋词的味道,让人想到几个古代女子:芸娘、李清照、董小婉。胭脂与美妙的文字一起,浸濡出一种意境,描摹出中国文人心目中最中意的柔美女子形象。浑圆的胭脂豆,在一张素笺上滚动,活色生香。

胭脂豆不同于相思豆。人在相思,豆是牵挂;胭脂豆则是一种植物,贮存于果浆中的一种饱满的紫色,与素面朝天相比,是美人对待生活的一种态度。

回望那一丛碧绿的古代青蔬,落葵从历史的墙缝里,逸出一枝青绿叶蔓,低调内敛,不占地方,活得敦实,长相朴素。

台湾作家简 ,在路上遇见一丛野落葵,内心浸濡着感动,说是“在最荒废的角落,也可能照见小小的美好。”至于胭脂豆,则在时光的深处,轻盈滚动,它曾经搽抹过怎样俏丽动人的脸?胭脂豆不是花,但胭脂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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