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下神

连德林

新中国成立前后，郑州南郊十里铺村有一位著名的坠书艺人，因为脸上有麻子，人送绰号“麻得艺”。当时，他根据发生在本地区的一件巫婆下神的真实事，编了一个“下神”小段，在十里八村演唱。他对巫婆骗人的荒唐伎俩进行了辛辣的讽刺，这个“神婆下神”的小故事至今仍在附近村庄流传。

早年，郑州南边有个神婆，都说她下神下得很灵。方圆群众，哪一家有了邪气，都要请她去治治。她本身就有不少邪气，要是三天没人去请她，她就生起病来，连她自己也没法治，非得到别人家下趟神，才能治好。她患了什么病呢？一不烧、二不冷、三不困、四不疼，就是嘴里常流口水。

有一天，她正在家中流口水，西村的李黑子因为爹有病，照娘的吩咐把神婆请了去。一到黑子家，黑子娘赶忙给神婆打了碗荷包蛋，她吃下荷包蛋，口水就消了三分。她开始点上香，化了纸，往草墩上一盘坐，双手一合，眼睛一闭，神就附体了。看她浑身乱抖动，嘴里哼咛哼咛拉开腔，数落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大仙来到贵宅中，

抬头看到水里漂，不该把它棚恁高。

轱轮轱轮转，不该把它挡猪圈。

磨扇本是白虎神，不该挡在鸡窝门。”

黑子妈在旁边小声对黑子说：“你听，真是神下来啦，知道得多清楚。棚在大门顶上的小鱼船快搬下来，挡在猪圈，鸡窝门口的车轱轮和磨扇都给搬开。”

神婆一抖精神，继续接着唱：

“不是你家有病人，大门口不该有新坟！”

黑子妈愣了一下说：“那不是坟，是粪堆，如果碍了神的事，现在就把它挪了去。”神婆一听忙改口道：

“来得慌张，没有仔细端详。猪肉本是黑煞星，不该挂在屋当中！”黑子妈抬头一看说：“那不是猪肉，是一双旧油鞋。”

“说油鞋，道油鞋，不该冲着黑子爹。”神婆接着唱，“这对油鞋也犯星，招来你家人生病。哎哟哟，招来你家人生病。”

黑子越听越别扭，可他妈又不让他多说话，一个劲地说，神看得准。她哪里知道，神婆一进大门，两眼不住地四下抡，把看到的一切暗暗记在心里。这就是神婆下神编歌的诀窍，也是她不可外传的法宝。

神婆下完神，身子不抖了，眼也睁开了。黑子妈忙求她给个破法。神婆指着那双油鞋说：“别急，自有破法。去割那么大一块肉，放到锅里煮它三七二十一个滚，捞出来做个祷头，供飨后，我念上一个咒就没事了。”按下神的规矩这方肉该是给下神婆的谢礼。一切都听神婆的安排。

黑煞星除了，供飨也上了，黑子爹的病还是老样子，黑子硬着头皮请来个医生，一按脉，确诊是重感冒，一剂药吃下，病就全好了。黑子妈也从中明白了许多，于是逢人就讲：

下神的是瞎胡抡，胡诌八扯吓唬人，受骗一次学精细，再也不信她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