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科平

风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方向，尽管还是有些凉意，却柔软了许多，不再硬生生刺骨的冷，也不再直通通地往人怀里钻，多了温馨，多了氤氲，多了浑身苏醒的暖意，平淡而真实，在阳光下快乐地翩翩起舞。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表示降水开始，雨量逐步增多。雨水有“三候”：“初候獭祭鱼；二候雁北归；三候草木萌。”我走在渭河岸边，阳光灿烂。河岸的柳树，枝条好像已由干涩的褐色变出一层似有似无的绿。

大地绵软芬芳，我挖起一捧泥土，这些肥沃的泥土，黄褐褐黑油油，散发淡淡细细的清香，就如我们摘花时花的味道，折柳时柳的气息，在鼻腔回荡徘徊，使人倍感亲切，我就是在这种泥土味儿中长大的。

“天街小雨润如酥，遥看春色近却无。”原野枯黄的草丛根部，已经出现几粒嫩芽，嫩嫩柔柔，黄黄白白。散落泥土的草种潜心构思，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的隐忍，横叶竖茎悄悄拱出地面，这些纤细得能够穿过针眼的青草，星星点点地在雨水的季节里萌动、增加。这样的萌动、绿色好像有又好像无。

按照传统的农历，时光正在正月里游走，“十五”元宵节刚过，年味还在。田野看上去有些冷清，有一些人家正在给麦田施肥。去年秋播以来，几乎没有下过透雨，地里缺墒，旱象严重。适逢雨水时节，前几天才下过几场雪，雪水融化，对冬小麦返青至关重要。

“春雨贵如油”，泥土美滋滋地润湿了一回，走在上面犹如地毯般悄声软绵。我蹲下来看麦子。与立春相比，经过雪水的润泽，麦子周身舒展了许多，麦叶厚实，多了份嫩绿，显出淡墨色。只是坡地的田块，遍地裂开口子，麦苗绿褐夹杂，趴在地上不起，有些萎靡不振。

我们已经习惯并喜欢风调雨顺，而大自然的旱涝不均往往却是常态。对于雨水，我有种特别的感觉，总感觉雨水亲切。干旱时节，地里的庄稼苗子饥渴难耐，从前靠天吃饭，雨润禾苗，怎能离开于雨水的滋润呢？所以，我幼小的心里，形成了对雨水的期盼与渴望。想我少年时，雨水节气时常细雨绵绵，雨水从天空缓慢地飘落下来，一丝丝、一滴滴、一缕缕，村庄、田埂、麦场和院落，扬起头颅，迎接雨水，浸漫自己由于干旱而略显肮脏的脸膛。

天上有雨，地上有水，水活万物，称谓雨水。我盼望下场春雨，让雨滴打在树木，打在屋顶的瓦片，房檐水吊线线，细细的涓流从房上，从树梢上，流淌到地面，带起浓重的泥土腥味，让大地尽情地吸允。让雨滴落在田埂，落进干旱的缝隙，湿润土壤；让种子膨胀萌动，冒出细微的芽尖；让麦苗绿莹莹直愣愣，生机无限，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