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 杰

楼上新搬来一家住户，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那天下班回来，刚走到一楼，就听到上面有笑声传来。禁不住好奇，走近几步，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小乐真厉害，”男人说，“简直神了！”说罢，便是一阵爽朗的笑。或许听到了父亲的夸奖，那个叫小乐的孩子回应道：“爸爸，我还能再多迈一阶。”孩子话音刚落，男人立刻柔声制止：“我知道你行，但今天咱们也累了，明天再说吧。”我继续迈步往上走，终于看到了他们。原来这个叫小乐的孩子，是一个大约十岁的少年，个头比他父亲矮不了多少。我暗自好笑，已经是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了，竟然还这样奶声奶气地跟他说话。见我看着他们，男人点点头，算是给我打了招呼，然后牵着孩子的手往楼下走去。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孩子的左腿一抬一放之间，裤脚处竟露出一截刺眼的白。假肢？我内心中瞬间掠过一道闪电。再看那位父亲，抓着儿子的手，小心地往下挪移，孩子边走边数：“2，4，6，8……”

次日，我又和那位父亲相遇了，他刚在楼下买奶回来。一起上楼时，我问他儿子怎么没一起下来。他说，孩子腿脚不方便，没让他下楼。他告诉我，儿子在一年前的车祸中失去了右腿。没出事之前，孩子是个很内向的人，整日不苟言笑。出事之后，他更加担心儿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会从此一蹶不振。我接过他的话茬：“但是那天，我分明听到孩子的笑声啊！”听我这么一说，他眼里放光，炫耀般地对我说，孩子能快乐起来，也很是让他始料未及。就拿上楼来说，他竟然会因为一次能迈上两级台阶而兴奋不已，要搁到以前，就算是一步迈出十级，他也会不以为然的。

用男人的话说，当人在低处时，快乐和幸福来得是那样容易。那段时间，正是我格外郁闷的时候。职称评选落马，一想到和自己同时进入单位的人以后每月将多领好几百块钱，心中就无比烦躁；朋友们陆续拥有了私家车，自己仍旧骑着那辆破自行车整日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一看到他们，便会忍不住埋怨命运的不公……但是，当我认识了这位名叫小乐的少年之后，我再也找不出任何的理由来抱怨。

当自己为买不到合适的鞋子而懊恼时，你可能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没有脚。试着把自己幸福的起点降低一些吧，或许你会发现，让自己快乐起来，实在是一件触手可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