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世忠

文章不厌千遍改，千锤百炼闪异彩。有时一个字的修改，会使满篇文章为之生辉，叫“一字师”。闲暇无事，细细品味古代那文坛佳话，颇受启迪。

北宋著名文学家范仲淹写《严先生祠堂记》，其中赞美严先生高风亮节的两句是：“云山苍茫，江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长。”范仲淹开始也自我感觉良好，没想到一个叫李泰伯的人却认为，“先生之德”的“德”，过于直白，而且与之前的“云山”“江水”也不搭配，他把“先生之德”改为“先生之风”。

范仲淹细细琢磨，觉得这一改更吻合虔诚肃穆之情的语意环境，于是便欣然接受。

“一字诗”无独有偶。唐代诗人齐己曾写过一首诗《早梅》，最初是这样的：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颜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

平心而论，这首诗刻画出梅花迎风斗雪的品格和素雅清润的姿色，应该算是一首咏梅的好诗。齐己也非常满意，就拿给当时的著名诗人郑谷看。郑谷吟咏再三，说，诗是好诗，不过得修改一个字。

齐己问：“哪个字？”

“既然是《早梅》诗，那就得突出‘早’。” 郑谷笑着说，“‘数枝’之意是花满枝头，花团锦簇；这梅咋能算早呢？”

“依你之见呢？”

“把‘昨夜数枝开’里面的‘数枝’改为‘一枝’；众花还在冬眠，它（梅）却一枝独秀，耀人眼目，不是很早吗？”

“佩服，佩服。”一个字，让诗眼呼之欲出，生动传神。齐己茅塞顿开，心服口服，拱手行礼，表示虔诚之情。

“谦受益，满招损。”笔者爱钻牛角尖，做一些主观臆测的推论，倘若范仲淹和齐己一意孤行呢？齐己也许不是“齐己”，范仲淹也许就不是“范仲淹”，至少这两篇文章会黯然失色，“泯然众矣”。 虚怀若谷“一字师”，千锤百炼出好诗（文）。作文如此，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