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雨季

黄 健

我从小就是个腼腆的孩子，很少和同学们一起玩耍，直至进了师范，仍是独来独往。加上自己又瘦又矮，其貌不扬，这种孤僻逐渐演变成深深的自卑。

那时，梁老师刚大学毕业，教我们语文。她不漂亮，皮肤有点黑，脸上还依稀点缀着几颗“青春美丽疙瘩豆”。师范的语文考试比较简单，只要在考试之前突击一下就行了。所以梁老师在讲台上很投入很亢奋地讲课时，我便在下面做我的诗人梦——在草稿上涂抹一首首小诗，然后抄进自己的“诗集”。当时我为自己开小差找的理由是：梁老师不漂亮，没有吸引力。之后，又常常后悔这样的理由似乎太残酷了。

进入师范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我和往常一样最后一个走进教室。当我打开书本准备晨读的时候，一下子就惊讶得张大了嘴——书里赫然躺着一封折叠成千纸鹤状的小纸条。是谁会给我送小纸条呢？这种纸条只有在英俊潇洒的同桌的书里才会经常出现的。我时常看到同桌从书里从容地打开这样的纸条，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得意的神情——我立刻断定：一定是哪个粗心的女孩放错了地方。但我仍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好奇，趁没人注意，飞快地将纸条打开。字是用电脑打印的，上面写着：“文，很欣赏你的诗歌，清新自然。而你为什么老是封闭自己呢？抬起头，你也拥有一个缤纷的世界。”署名是“一个关注你的人”。

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是兴奋、喜悦，还是诧异？但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注意着我……

从那天起，我开始抬起头直面所有的人。上课时，我认真记笔记，下课后就往阅览室跑，我拼命地写诗歌，并且试着投稿。终于第一次在报纸上占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豆腐块”，接着又有了第二篇……我努力地完善着自己：诗歌比赛得了奖，办了个人诗歌橱窗展，成了校文学社编辑，进了学生会……班上老师和同学都用吃惊和欣喜的目光看着我走向自信、开朗，我也拥有了越来越多的友谊。而我的书本里会隔三岔五地收到那个女孩的纸条。今天她写道：“你在《星星》上发表了诗歌，真了不起！”明天她会写：“我已经收集了你第50首诗歌，希望你早日成为校园文坛的一颗新星。”后天她会告诉我：“你在‘拾阶亭’看书的时候，那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我在远处静静地欣赏……”女孩的纸条给了我无穷的动力，只是我一直无法知道那个女孩究竟是谁。

临近毕业的一天，因为学生会工作太忙，我没能按时完成语文作业。晚自习间，我补完作业去办公室交本子，梁老师不在，桌上的电脑开着，我无意间一瞥，天啊，上面写着：“文，三年的变化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你一直是我们当中最出色的，将来毕业了也是。”署名依然是“一个关注你的人”。我有些失神，继而恍然大悟。

梁老师，你好一番苦心啊！我的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