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 苏

连续几天了，夕阳西沉时，我从湖湾走过，都被湖面上空的燕儿而留步而吸引。

起初，我真不知是什么鸟影，那样匆迫情切那么缭乱无序上下左右地翩飞，那样唧唧啾啾短短暂暂嘈嘈杂杂的鸣啭。趋近，我惊讶了，竟是数以百计的燕儿，银灰的肚，深蓝的背，潇洒自如轻松无拘快捷轻巧地飞翔，欢快可心地呢喃歌唱。

满湖湾尽是燕儿的掠影，燕儿的叫声了。

没有华而不实的辞藻，纯天然之声，犹如岁月磨砺的琴键，婉转成铃铎般箴言，径传向广袤辽远的南国。

可以说，自春到夏至秋，很少有这样规模的燕群，好像是聚会，好像是话别，独有的氛围，喜庆的场面，憧憧碌碌，真真切切，欢欢活活，依依眷眷。

深秋，天气日渐凉了，冷了，萧疏了，荒寂了……

弱小的燕儿哟，莫非你要迁徙，转移，去寻觅去适应新的生存环境而来这里聚会话别吗？

说实话，我还真没有见过小小的燕儿迁徙的情景呢，大雁南飞倒是自小经常见过的，就是在这湖畔上空，也目睹过几次呢。每见雁阵横空，我都长久伫立，远眺沉思，茫茫天空时时掀起呼啸的海浪，在我胸中汹涌喧响。诗的意境，铁军队形，既是士兵，又是将领。没有发令员，又绝对统一行动，不闻呐喊与呼吼，浩浩荡荡如连绵的崇山峻岭，顿感大写的“人”字，也在巍峨流动。艰难跋涉显示的虔诚潇洒，苍天雁阵宣示着，战略转移皈依图腾。

夕阳辉映着你的光艳，湖湾满蓄着你的清隽。成群结队的燕儿哟，没有蒙面矫饰，只有素身洁面，睿智透脱，温婉吟哦，袅娜轻唱。这是壮行前的最后留影吗？怎么那样清悠恬淡，那样缱绻缠绵盘桓痴恋呢？

煽动的翅膀，轻昵的窃语，拨动着我的心弦，敲打着我的脉搏，我向你虔诚地行致敬礼，飞告别吻。我愿与你倾诉衷情，却不能与你偕行。尽管节令有更替，天气有变异，我却不能与自然分野，依然傻呆呆痴恋恋地固守着这泓湖这片苇，这空间，这轨迹，这生命的摇篮。至于怎么想的，心照不宣，只缘这片多情的土地，和质朴执拗的性格。我的生命的迁徙与留守，一任我心灵的调遣呼唤。燕儿哟，有了你们数不尽的点点掠影，广阔天空不会寂寞，我的心灵也不会孤独。无他，此辰祈祝你们顺利抵达温暖温馨的诗意王国。

是的，未闻你转移的哀叹，也不见我固守的悲哀。祝你一路走好，颂我留守平安。我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我也是自然之子，不能为燕儿送行，心头涌动着真情，祈盼天人合一，共活出单纯真诚的新生。

虽然你们不会如雁阵那么雄伟壮观整齐，但是你们顺应了自然适者生存的规律，不计队形，不讲排列，也称得上是雪花般缤纷美，雪浪般簇拥美，云翳般自然美了。你们就把你们的个性美传递到新的遥远的栖息地吧。

明春再来，柔柔媚媚拂拂柳丝欢迎你，轻轻细细淅淅沥沥春雨欢迎你，蹦蹦跳跳幼儿园的孩子欢迎你，还有我这天真的古稀老顽童欢迎你。听到了吗，我在心底哼唱着欢迎你们的歌哩：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