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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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后来担任中央银行国库局局长的夏晋熊回忆,北伐军到了北京之后,有一天,他上北京饭店看望亲戚徐桴,一走进徐桴的房间,就看到钱新之也在座。徐桴也不回避夏晋熊,对钱新之诚恳地表示感谢:“老兄和光甫的50万,数额虽不算太大,但解决了总司令的年关急需,所以总司令很满意,一直把这一次借款记在心里,几次说起要报答两位。”

蒋介石也应庆幸自己看准了人。钱、陈二人年轻有为,在上海金融界已成为领袖人物。钱是“北四行”的领头人之一,也是浙江湖州人之一,陈果夫了解他,又是日本留学生,在日本有不少朋友;陈则是“南三行”的领头人之一,留美学生,与孔祥熙熟识,可利用他接近美国,争取美国人的支持。

此后,蒋介石政府向钱新之、陈光甫敞开大门,仕途一路畅通,高风险的投资有了高回报。

1927年2月,北伐军光复杭州,钱新之被内定为浙江省财务委员会委员,为其人身安全计,蒋介石又特别规定,在上海未光复以前,钱的名字不得在报上发表。

3月,蒋介石到上海后,任命钱新之为江苏兼上海财政委员会委员。

4月,南京国民政府成立,钱新之任财政部次长。当时部长古应芬尚在广东,钱新之便全权负责部务,一个银行经理一夜之间变成了部长级政府官员。

钱在任内尽心尽责为蒋介石筹措军政费用,为蒋介石政权立下不小的功劳,两人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

至于陈光甫,南京国民政府还未成立,就被任命为江苏财政委员会主任。蒋介石又给了他一连串的头衔,虽然陈光甫一一拒绝,但蒋介石依然视陈为座上客,陈光甫也因此而受惠良多。

钱新之、陈光甫出手援助蒋介石后,江浙财团另一位核心人物虞洽卿也坐不住了。他动作更大,索性沿江而上,要去南昌见蒋介石,摸清蒋介石的底牌。

1927年初春,寒意料峭。南昌城军禁森严,一派肃杀气象。总司令部里,蒋介石也在等着这位上海的财神爷。

已过花甲、见过大风大浪的虞洽卿表面上神闲气定,但心里还是有不少问号。半年前,广州国民政府邀请他去广州考察,他端架子不去,但蒋介石驻军南昌后,他却匆匆来拜访自己的小同乡。

其实,蒋介石在南昌为军饷发急,虞洽卿在上海也因孙传芳多次征集军费而发急。傅筱庵已多次号召上海商人出钱资助孙传芳。

虞洽卿对孙传芳一肚子不满。孙一手遮天,让傅筱庵当上了上海总商会会长,解散了由他控制的商团武装,还无形中把他淞沪商埠会办(相当于上海市副市长)的位子免去。想想他虞洽卿在十里洋场的上海,三教九流、黑道白道、华人洋人,乃至北京政府,谁不买他几分账?如今竟然有个叫孙传芳的压着他,还扣了他的航运公司轮船,虞洽卿一肚子愤恨,当然希望有一个比孙传芳更有实力的强人用刺刀为他撑腰。

另外,虞洽卿和所有商人一样,都在考虑着同一个问题:群雄逐鹿,粮草是要紧的,所有的军人都在向商人要钱,那钱给谁?有多少回报?

明朝江南首富沈万山的下场,江浙财团的大亨们不是不知道,他的豪宅就在离上海城不远的周庄镇上。据《明史》记载,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后要筹募资金修筑城墙,沈万山十分爽快地拿出巨款修筑都城,并亲自坐镇督工监察。这本是一件讨好朱元璋的好事,但是沈万山热情过了头,又去犒劳朱元璋的军队。疑心特重的朱元璋顿起杀机,一个商人竟然打我兵马的主意!幸亏马皇后劝说求情,朱元璋才改为把沈万山流放云南,直至客死边陲。

上海的商人们绝对不愿意重蹈沈万山的下场。

虞洽卿此番来南昌就是想知道蒋介石到底是什么态度,是左派还是右派?还认不认宁波同乡和江浙财团?此前自己的女婿已去过广州,蒋介石曾表示不会忘记上海的朋友。但是,此公又一再公开表白自己将与共产党人合作到底,并曾以“孙逸仙博士代表团”团长的身份赴苏俄考察。

所以,他要亲自上门探探虚实。他毕竟跟蒋介石还有着一段非同一般的交情。

当年陈其美遇刺身亡后,蒋介石就离开上海前往山东,参加中华革命军东北军,任参谋长,但由于锋芒太露,得罪了不少人,一气之下,蒋脱下军装,来到上海租界。

一天,蒋介石百无聊赖中听陈果夫说他认识上海滩的大人物虞洽卿。蒋介石眼睛一亮:这不正是他巴望见的人吗?陈果夫没有食言,蒋介石顺利地见到了虞洽卿。这一见面也就演绎出了后来江浙财团与南京政府的故事。

虞洽卿曾答应帮孙中山筹办一家交易所,为革命集资。蒋介石的脑筋也就跟着转到了炒股票上。起初,蒋介石炒股发了大财,“不半载,迭获巨利,母子相加,竟达十数万元,俨然富商矣。”但后来又全输光,还欠下一屁股债,只好找到虞洽卿求助。虞治卿建议蒋介石去投帖拜上海滩青帮大佬黄金荣为“老头子”,只要老头子替他说一句话,谁还敢来讨债?

黄金荣的门徒黄振世,上海渔业领袖、中国渔业银行董事长,记录了当时的场景:

虞洽卿到八仙桥钧培里黄公馆后,向黄金荣说明情由,要求录收蒋介石为门生,黄金荣因为虞洽卿在当时商界地位高,势力大,亦很想结交,所以对他提出的要求都无条件答应下来。又因为虞洽卿不熟悉投拜老头子的手续,第二天陪同蒋介石到黄金荣处时,只投递了一张写着“黄老夫子台前,受业门生蒋志清”的大红帖子,既没有拜师应有的蜡烛、香,更没有致送压帖的贽敬。还因为黄金荣事先从虞洽卿处知道蒋介石的困难环境和拜师目的,同时也为了讨好虞洽卿,所以非但不计较压帖贽敬,还有心“慷慨”地赠送蒋介石旅费大洋200元,并且鼓励他去广州。分别以后,互不通信,日久以后也就事过境迁,淡然若忘了。(《我所知道的黄金荣》,《上海文史资料选辑》第54辑1986年8月)

分别以后,师徒二人互不通信,一晃就是6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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