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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料到的是，6年之后，这个游侠浪子竟成了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声势煊赫，威风八面！

研究局势后，虞洽卿得出结论：吴佩孚已灭，孙传芳也奄奄一息，盘踞北京的张作霖还够不着南方。而武汉国民党左派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也没有花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如今的蒋介石，不仅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主席，更是一个手中握有几十万兵马的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才是最有实力一统天下的人。

于是，在南昌北伐军总司令部里进行了一场扭转历史的对话，那是惊天动地的一笔秘密交易。

我们无从知道蒋介石和虞洽卿交谈的细节，但从历史发展的过程回顾，可以推测有三个关键议题是必谈的。

第一个关键议题是共党和工潮。

虞洽卿一见到蒋介石先摸底，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你老蒋就真要帮助共产党吗，那上海工人罢工造反怎么办？

蒋介石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工潮自然要解决，绝不像武汉那样，迟早要收拾共产党的。

第二个关键议题是洋人。

虞洽卿继续追问，外面天天在喊：打倒军阀打倒列强，北伐军真的要打列强？真要是和洋人开战，租界一乱，阿拉上海商人生意还怎么做？

蒋介石也说了实情，洋人怎么打得过？近日已将“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改成了“和平奋斗救中国”，放心，北伐军决不会用武力改变租界现状的。

这两个问题正是江浙财团最关心的问题。江浙财团的商人们最反感的就是工人造反，演练刀枪，还时不时罢工要求增加工资，这生意还怎么做？江浙财团又和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虞洽卿就是一大买办，靠着洋人发了财，其他如张嘉璈、陈光甫等都和英美列强有着很深的关系，一旦和列强开战，生意自然也没法做了。这两个问题不摆平，上海的商人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蒋介石的回答正合江浙财团心意。虞洽卿放下心，一高兴就说：“蒋总司令有用得着之处，我和德一定尽心尽力。”

蒋介石见转入了正题，便文绉绉起来，“想当年辛亥革命，洽老不避风险，日夜奔波，多方筹措巨款支援革命，中正深表钦佩。希望洽老今一如既往，相助于中正。”

这就是第三个，也是最关键的议题：给钱。蒋介石的高帽子让虞洽卿十分舒服，但蒋介石话中有话，虞洽卿也是听得出来的。当年上海光复，他组织了一个革命军饷征募队，很卖力地资助革命党人——蒋介石的结拜兄弟陈其美。陈其美曾经大大地夸赞虞洽卿仗义疏财，扶助革命。这次，蒋介石肯定也少不了要靠他虞洽卿筹措经费。

想到这一层，虞洽卿得意地说：“当年令盟兄陈英士先生在上海举事，和德略尽薄力。此次蒋总司令率军北伐，一定效犬马之力。”

蒋介石听后大喜，底气十足地说：“孙传芳已成惊弓之鸟，两个月之内，北伐军必将饮马黄浦江。”

虞洽卿也拍了胸脯，“回沪后定与上海工商界朋友协商，多方筹集款项，以慰王师，总司令定可放心。”

于是，虞洽卿春风得意马蹄疾，兴冲冲地回到上海。他来到四明银行总经理孙衡甫处，得意地告诉老同乡：“好了，好了，老蒋已经答应反共了。”

虞洽卿从心里觉得这笔风险投资太值了，10多年前，他给了陈其美8000两银子作为起义经费，那时正是上海光复前夕，陈其美正缺钱。这笔钱虞洽卿挪用的是其担任总经理的宁绍轮船公司的款项。此事直到1919年该公司股东大会时才披露，引起众股东大哗。

虞洽卿还将位于上海六马路（今北海路）上的宁商总会出借，作为革命党人秘密活动的场所。今昔对比，虞洽卿感觉自己的判断还是准的。

虞洽卿尽管年过六十，但精力充沛，在初春湿冷的寒风中四处奔走，告诉江浙财团的商人们，投资蒋介石是值得的。

他还与王一亭、金城银行上海分行经理吴蕴斋等人密谋一室，既然傅筱庵控制了上海总商会，支持孙传芳，那就再建一个商会，支持蒋介石。

虞洽卿把江浙财团的宝全押在新靠山——蒋介石的身上。

在广州的孔祥熙等不到陈光甫上门，知道这位江浙财团的核心人物正在狐疑不定，便托贝祖诒赴沪面见陈光甫，告知广东一切情形。

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是看重江浙财团的，而看重江浙财团自然是因为钱。

对江浙财团来说，钱问题不大，只要姓蒋的替生意人说话办事。

对蒋介石来说，钱是大问题，只要给钱，枪就能打响，就能搞定一切。

这时，中国银行的代表、总文书吴震修也悄悄地走进了南昌总司令部。

吴对外称是到南昌处理中国银行南昌支行的放款业务，其实就是想与蒋介石拉上关系。他告诉蒋介石南昌支行规模小，现金缺乏，蒋要求的100万，现下只能先借50万，但“如果北伐军能够打到杭州，其余半数就可以借到”。言下之意，就是只要蒋介石打到了江浙，钱就不成问题。

其实，不用吴说透，蒋介石早就有自己的小算盘了。与其说是打到北京，还不如先打到上海去，北伐不如先东征。江浙是中国最富裕的地区，尤其是上海，十里洋场，遍地是黄金。

1927年1月初，蒋介石提出了“立脚江西南昌，攻占沪、宁，进攻东南”的战略目标，根本不理会苏联顾问和国民党左派要他继续北上的要求。

不过，在拿下上海前，要找到一个人替他谋划攻克沪、宁后财政、金融、外交、行政、工商等事务，以稳定大本营。这时的蒋介石，身边虽然已有了不少幕僚，年岁较长者如张静江、吴稚晖，年轻者如陈果夫、陈布雷等，但总觉得这些人才还远远不够，尤其是拿下上海后，还需要一位政治老练、和江浙财团有交情、最好是来自浙江的人。

蒋介石想到了自己的结拜兄弟黄郛。蒋介石认为，“要筹划大计，非膺白兄莫属也。”他两次致书黄郛，并派张群至天津邀请黄南下。

黄郛此时正隐居天津。黄在民国初年的政坛上是一个很活跃的人物，曾任北京政府第26任内阁总理，任内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修改清室优侍条件，将溥仪赶出紫禁城，并改设故宫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