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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郛足智多谋，是那种“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兼资文武的人才。他与中国银行张嘉璈、盐业银行吴鼎昌、金城银行周作民等金融界人士皆有深交。

1926年初冬，蒋介石曾致函黄郛邀他南下，云：“二兄大鉴：久未会晤，渴念殊荣，如有公暇，务乞驾来一叙为盼。”

黄郛读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便将蒋介石的邀请扔在一边。黄郛并不赞同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政策，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无意助蒋，此时只想学陶渊明，快乐隐居。

蒋介石知道黄郛的脾气，除了不断写信邀请其南下，这一次还派来了说客。

一个多月后，大雪纷飞之夜，蒋介石的亲信张群敲开黄郛的家门：“膺白兄，别来无恙？”

黄郛一见到这位留学日本的同学，心知其无事不登三宝殿，仍摆出一副超脱的神态。

张群和黄郛同在日本振武学校留学，深知黄的个性，便将蒋介石的信递给了黄郛。

信中，蒋介石写道：“二兄大鉴，渴念既殷，欲言无由，持属岳军兄（张群，字岳军）面达一切，尚祈不吝教益，共底于成。”

黄郛阅后直言相告：“前日已获蒋先生书，但兄弟实在不才，不堪重用。”

张群听后告诉黄郛，临别之前，蒋先生与他彻夜长谈，感怀与膺白兄共同度过的日子。张群还提醒黄：“蒋先生说送给膺白兄的宝剑上刻过一句话，不知膺白兄记得否？”

黄郛当然记得宝剑上那句“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但不得不说实话：“我不是不顾兄弟之情，而是我与介石无法再走到一起了。介石以俄为师，联俄容共倡行革命，而我反对联俄容共的政策。‘共底于成’何从谈起？”

张群知道其中有误，就直话直说：“其实蒋先生对苏俄顾问的专制和共产党早已不满。但是北伐战事正紧，苏俄给了大批军援，蒋先生表面上对苏俄不能不有所让步，对共产党不得不有所隐忍。但是这种局势不会维持很久了。蒋先生领导的北伐军正势如破竹，上海指日可待。为此蒋先生正延揽人才，急切期望膺白兄加盟。”

黄郛听张群这一席话后，颇为震惊。他明白了蒋介石的意图。

1927年1月，张嘉璈家来了一位神秘客人。张嘉璈一见大喜过望，他正是自己的良师益友黄郛。

黄郛和张嘉璈有着很深的交情。这也是蒋介石急需利用黄郛的原因之一。

这样一位朋友的到来，让处在忧愁、焦虑还有几分迷茫之中的张嘉璈真有雪中送炭之感。两位老友围炉夜话，畅谈天下风云。

在高人的指点下，一代中国银行界精英对于形势的认识渐渐清晰。春寒料峭，黄浦江上雾雨绵密。张嘉璈感觉已经穿透了雾霭，看到了希望。

上位者的烦恼——缺钱与党争

看看这段时间蒋介石发的电报就可以理解，蒋介石急军费急到了什么程度。

1926年11月24日，蒋介石发急电催宋子文发清部队的服装费以及10月份经费：

……查前方饷糈万急，兼之时已严冬，各军将士饥寒交迫，冬衣待需在即，服装及10月份经费，应如何拨济，兄应负完全责任，祈勿漠然视之为盼。

25日，蒋介石电催张静江、谭延闿两主席，“无论如何，须等现款35万元汇沪”，给驻沪海军发饷。

28日，蒋介石电催武汉行营军需处长朱芾，要求马上发第7军伙食费：

……第7军11月份伙食，应向汉口领取之30万元，为日已久，何以尚未照付，除电复已着该处长迅予照发外，仰即遵照办理。

12月25日，蒋介石再催宋子文，“后方接济如不负责任，前方何能作战，饷项所关，兵心所系，成败胥在于此。前项各款，务希速行筹发，如何仍望速复。”

“没有银子，就没有枪杆子。”蒋介石比他人体会更深。

等了6天不见动静，蒋介石不得不再次发电文给宋子文，苦苦哀求：

各军闹饷，皆系伙食不能发足，欠饷又未发清。兄将上月与本月旧欠伙食，概不承认发给，以致各军长为难，此非我政府中人所应言者，殊失威信，请兄勿以对中正个人态度及语意而对各军，惟中正能谅解兄苦衷，而各军官兵决不能相谅也。现在政府移设武汉，吾辈言行态度，均不能如在粤中，专为一部打算，亦不能如昔日作赖，可以度日也，请兄注意之。希将上月与本月欠款，务速发清，以维大局，如何盼复。（秦孝仪主编《“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辑》，中正文教基金会网站）

到1926年底，北伐军的势力已经控制了广东、广西、湖南、湖北、江西、福建、贵州、四川、浙江、陕西、甘肃、河南的全部或一部分地区。据1927年1月25日的《国民日报》报道，国民革命军已有55万人马。

兵马多了，军费开销越来越大了。蒋介石表面风光无限，内里却是囊中羞涩。

南昌的冬天阴冷，那是南方特有的一种湿冷，能够冷到人的骨头里。此时，这位厮杀疆场的统帅为将士们缺少御寒衣而苦恼。他没有想到一路从广东打过来，江西如此之冷！

蒋介石在12月26日的日记中痛苦地写道：“子文狡猾，不肯负责，致财政难以发展，痛苦极矣。”

问题终于来了。

这年年底，国民革命军第3军第8师和在九江的第7军闹军饷。

1927年1月，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率部因军费不足，困居福州。本来应按计划进入浙江，但何应钦来电希望能先行筹拨部队1个月的经费，计大洋50万元。蒋介石只得电催宋子文最少必须增军费300万元。

逼急了的蒋介石也动起了发票子的脑筋。

1926年11月8日攻克南昌后，蒋介石曾用刺刀做后盾强行发票子。11月15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颁布命令：停兑公债，原新发“复、兴、隆”钞票一律作废，旧钞则按二折、铜圆票按五折使用，由南昌中央银行以中央银行临时兑换券负责收兑，限一周内收回销毁。

这一下子造成整个江西经济大动荡，金融业蒙受空前打击。银行、钱庄首当其冲，商店倒闭，市面萧条。当地有民谚流传：“复、兴、隆，一夜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