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封鳗筒

万 之

每当冬至一过，年味在一阵紧一阵的北风中渐渐浓厚起来时，我就会盘算该封一点鳗筒备作年货，馈赠在上海的亲友。过年，除了合家团聚，走亲访友也是不可或缺的重头戏。

选择鳗筒做馈赠的年货是有道理的。早年去上海堂姐家过年，吃年夜饭时有一碟雪白、晶莹、鲜嫩的鳗肉，稍稍蘸点醋一尝味道甚是鲜美。姐夫说这是他宁波鄞州的一个朋友送来的，在他吃过的宁波海鲜中，这是他的最爱。无独有偶，造访上海的一个老同学，在聊起对宁波海鲜的印象时，说到鳗鲞也是啧啧赞叹。许多时候都在为过年走亲访友捎点什么年货而头痛，我灵光一现，鳗鲞不是最佳的选择吗？首先，上海的亲朋好友爱吃；其次，海鲜也是宁波的特产。记得最早为图省事，我是在年前到超市购买现成的鳗鲞送亲友。超市里那些包装得整整齐齐，印刷得精精美美，看起来白白净净的鳗鲞，实质却是中看不中吃。送给亲友后，他们反馈给我的是抱怨，说不是“生铁苦咸”就是“油耗气”十足难以下咽，同他们以前吃过的味道是相距十万八千里。这令我很失望又极为尴尬。

和同事说了此事，同事笑我真笨到家了。并说为什么不自己制作鳗筒呢。他告诉我制作鳗筒比制作鳗鲞省事，而且鳗筒的肉比鳗鲞更厚实、柔嫩、鲜美。于是，那年冬至一过，我就上菜场买了鲜鳗，剖开肚子，挖出内脏和血筋，用干布擦干净，再往鳗肚里塞满盐，用细绳把鳗从头至尾缠绕结实，挂在北窗外任北风无情吹打。约10天后，鳗干瘪枯硬，我切了几段蒸了试吃，那是又咸又硬，全无同事说的那般鲜美柔嫩。我气恼之下向他兴师问罪。他又笑我笨，接着告诉我，鳗不用大，二斤左右足矣；盐不用多，浅浅抹一层就可；有烧酒稍稍洒一点更佳；绳子不用绑任其自然风干；时间不用多，北风天一星期便够。照他的教诲我又如法炮制。一吃那味道还真是非同一般，咸淡适中，口感甜津，肉质柔嫩，还带着鲜鳗的质感。

那年春节我把自己新封的鳗筒带给了上海的亲友，他们吃了后个个叫好，说是找到了当年吃鳗鱼时的感觉，勾起了他们浓浓食欲。看到他们欣喜地掏着老古，我心里也甜滋滋的，得意地对他们说：“这叫新封鳗筒鲜咪咪。”

打那以后，新封鳗筒就成了我过年馈赠上海亲友的“传统节目”了。时下，又快过年了，我制作鳗筒也内行了。过一阵我该上菜场去挑一些产于东海的新鲜鳗，该为上海的亲朋好友准备年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