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15 “章哥?”顺安转过身,有点吃惊,“你哪能来这地方?” “寻你呀!”章虎扬扬手,赶上来,“你这拉个马脸,啥事体想不开哩?” 顺安长叹一声,摇头。 “瞧你,不把大哥当大哥嗬!”章虎两手重重地拍在顺安肩上,“兄弟,街上的事体我全晓得了。听说兄弟遭人欺负,我立马赶去,本想为兄弟出口恶气,不想成了个马后炮。你这讲讲,那帮家伙都是啥人?” 顺安摇头。 “奶奶个熊,”章虎将火引向鲁家,“鲁家人不是东西,仗恃财大气粗,不把我们当人看。兄弟,这事体不能算完,这口气大哥帮你出!” “大哥——” “咦,兄弟,你信不过咋的?”章虎眼一瞪,“大哥答应为你出气,就必定为你出气,你只管把心放到肚里!” “我……”顺安嗫嚅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泣出声来,“我……上辈子不知做下啥孽,竟然托生在这个卑贱之家!” “哈哈哈,”章虎长笑几声,连连摇头,“兄弟此言差矣,托生哪儿不是个生?不瞒你讲,你这出身大哥早就晓得,可大哥啥辰光嫌弃过兄弟你了?” “阿哥——” “兄弟,”章虎拍几下他的肩,“没有啥人生来贵贱,是不?大哥比你多吃两年白饭,也多见过两年世面。不瞒你讲,大哥啥也不信,只认一个字:钱。有钱,再贱也贵。没钱,再贵也贱。” 顺安睁大了眼,显然听进去了。 章虎恨道:“大哥此番到上海滩混枪势,时运不济,听闻此人有些豪气,往投他府,欲借几两银子暂时救急,不料姓鲁的狗眼看人低,不肯见面不说,又放看门狗羞辱大哥。那看门狗将一串铜钿掼在地上,就如打发叫花子一般。这且不说,那狗还要大哥为那一串铜钿磕头谢恩!”捏紧拳头,“小娘比,这口恶气尚且未出,今又摊在兄弟头上,好心帮他做事体,竟是无端蒙羞,阿哥这是——”紧握拳头,“旧恨新仇哪!” 顺安的火气完全被撩拨起来,牙齿咬紧,拳头捏起。 “兄弟,跟着大哥干吧!大哥有力气,兄弟脑子好使,你我合璧,没有做不成的事体!” “我……” “兄弟放心,出事体了,大哥顶着。事体成了,大哥与兄弟分成!” “大哥,我……容我想想。” “呵呵,”章虎忖出他的顾虑,“兄弟放心,大哥给你托个实底。这番游历上海滩,大哥感慨颇多,但真正让大哥开悟的只有两件东西,一是铜钿,二是这个!”掀开衣襟,露出短枪,摸出来,朝它呵出一口热气,“呵呵呵呵,兄弟呀,它比铜钿还管用哩,因为铜钿怕的是它!” 顺安吓得倒退数步。 江湖故人齐伯 入夜,离鲁宅不远的一家客栈里,二楼尽头的一间客房灯还亮着。申老爷子与苍柱各坐于蒲团,两只磨得铮亮、鸡蛋大小的铁蛋子在申老爷子的手心里滴溜溜翻转。 吱呀一声,葛荔推门而入。 “老阿公,”葛荔开门见山,一脸兴奋,“老阿公,小荔子全都打探清爽了,这老倌人是鲁老板的管家兼护院,在此地生活十多年,镇上不分老幼,人人管他叫齐伯。” “今朝他都做些啥?” “据我打探,这老倌人言语和气,未曾与人起过争执,不像坏人。老阿公,你是不是弄错了,愣说他是叛逆。咱不能放过坏人,可也不能冤枉好人哪。” 申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好人坏人不会写在脸上,关键是看他做事体。记住,盯住他,看他究底做不做坏事体。” “是哩。”葛荔恍然有悟,“坏事体见不得光,我该夜间盯他才是。老阿公,你们坐,我这就去。”话音落处,人已不见了。 听她走远,苍柱看向申老爷子:“五叔,看这样子,七叔似是没有帮手,也看不出发达迹象。那笔巨款会不会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苍柱,”申老爷子睁眼应道,“不可以寻常人忖度你七叔。” “哦?” “遥想当年,”申老爷子沉入追忆,缓缓说道,“我们兄弟皆为忠王侍卫,义结金兰。兄弟七人中,你七叔少言寡语,特立独行,武功也高,甚得忠王信任。天京突围辰光,忠王要我与你阿爸、二叔、六叔随他保护幼天王,将府上仅有的十万两现银交予你七叔,派你三叔、四叔护佑,图谋东山再起。我们乘夜突围,在方山遭遇湘军。为引开敌人,我与你六叔主动出击,与忠王、你阿爸等失散。我二人血战得脱,几日后得知,忠王将宝马让予幼天王,自己从容罹难,你阿爸、二叔等兄弟皆为保护忠王分别战死。” “后来呢?” “其他你已尽晓,就剩这笔巨款了。晓得此款下落的只有他们三人。十年之后,我们兄弟四人在丹阳会面,只你七叔杳无音信,那笔巨款亦无影踪。你三叔、四叔甚是自责,终其后半生只做一事,就是寻你七叔,追回天国遗款。你三叔、四叔你是晓得的,想必不会空口诬人吧。” “依五叔之见,七叔会不会携款私逃呢?” “依他为人,应该不会。但树倒猢狲散,危难见真章。天京失陷后,什么样的人物都出来了。再说,观物须观里。这笔巨款迄今下落不明,姓鲁的又是在得到你七叔之后才发家致富的,其中关联颇为耐人寻味。” 苍柱长吸一口气,缓缓闭目,有顷:“我这就去拿他过来,五叔一审即知。” “既然寻到他了,倒也不急。” 夜深。 齐伯最后一次巡视完院子,回到自己房里,开始入睡前的例行功课——打坐。 这时,一个仆役站在院中叫道:“齐伯,老爷叫你!” “来了。”齐伯应一声,起身走到前院客堂,见俊逸仍旧坐在那儿,神情闷闷的。 “姆妈这番苦心让瑶儿搅黄了,伤感得紧。我想把堂会办得闹猛点,邀请亲朋好友及远近头面人物捧个场,让姆妈开开心。” “好哩。” “不过,有桩事体,倒是难办。” “啥事体?” “姆妈吩咐我务必请到伍生员一家,这——” “去请就是了。” 俊逸苦笑一下,指着书案上摆着的一封信:“你看这个。” 齐伯看完信,怔了:“伍先生又与老爷打赌?” “是哩。” |
下一篇4 |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 |